在很早以前,有座大山,大山脚下有个破窑洞,洞里住着一户孤儿寡母。儿子名叫栓栓,母子俩平日就靠给人缝缝补补,拾拾破烂糊口。
有一回,栓栓拾破烂回家,一进门就喊:“娘,快来看,我拾回个大红包。”她娘正洗衣服,双手冻得紫青,听儿子叫她,急忙在围裙上擦干手,接过红包一看,是块大红绸子,里面疙疙瘩瘩包着一些东西。她把红包放在手上掂掂,知道里面包的是银子,吓了一身汗,惊慌地问:“哪来的?”栓栓急忙解释,“是我拾破烂拾的。”嘴里说着,手上要过红包就想解开看。她娘赶紧拦住说:“东西不是咱家的,要还给人家,解开看了,咋好给人家交代?”栓栓松开手,低头嘟哝道:“不知道失主是谁,往哪儿送去?”他娘说:“赶明儿起,你去拾红包的地方等着,兴许会碰到丢物的人。”栓栓点点头,“嗯。”打这,栓栓天天早出晚归,一直守在那个地方等着。
一连几天,栓栓一边拾柴禾,一边留神过路人。这一日,打老远慌慌忙忙走来一位老人,六十上下年纪,慈眉善眼,老汉挨近栓栓问道:“小兄弟,你在这儿忙活,可曾见过一样东西没有?”“什么东西?”“一个红布包。”栓栓听了有门,把眼珠子一骨碌,回答说:“看你一定是打老远来的,走,先跟我到我家去,吃了饭,我再帮你找红包好不好?”这老汉是个外地的大员外,远道拜访朋友,不想朋友没有访着,盘缠也丢了。这阵,正口干舌燥,听栓栓这么一说,就跟着到他家里去了。
栓栓娘把家里仅剩的一点细面拿出来,烟熏火烤地给老汉做了顿汤面条吃。吃罢饭,取出红包,叫栓栓还给老汉。老汉感激得不行,咋说都要把红包里的银子分给栓栓娘俩一半。娘俩执意不收,老汉非给不成,实在看着推不过,栓栓娘便说:“我们山野村人,可比不上你们那些大户人家,哪有福分消受这多银两,既然你心上过意不去,就把栓栓认个干儿子,也算我们托你的福了。”老汉听了,正中心意,当即受了栓栓几拜,收他作了义子。临走,对栓栓娘俩千叮咛万嘱咐,“日后有事,一定要来找我。”
自从栓栓娘俩送走了老汉,不知不觉,一晃几年就过去了,栓栓已经长成个大小伙子了,他娘就张罗给儿提门亲事。不料当地突然闹起了灾荒,旱涝相继,整整连续了三年。方圆几百里地方,病死饿死的尸体,把狗的眼睛都吃红了。栓栓家也是好些日子烧不起锅,娘饿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娘俩的生路眼瞅着走到了尽头,栓栓猛然记起了当年拜下的干爹,连忙把娘托咐给邻居,千里迢迢,上路找他干爹去了。
栓栓一路讨吃要喝,不知走了多少日子。这天,来到一个村口,见有一家大房门前贴红挂绿,像在办喜事,就打算进去讨要一口,好继续赶路。不曾想这一进去,竟惹出一段事来。
原来,办喜事的这家姓李,主人是李员外。李员外家业兴旺、日子红火,膝下有一儿一女,儿子自幼定下一门亲事,亲家就是远近有名的王员外。不料,喜日临近,李家儿子突然中风,人事不省。迎娶的日子到了,新郎还骨酥筋软卧床不起,一家人为此正急得要死要活,一见送上门来的栓栓,少年俊气,又是个外乡人,要叫他顶替新郎前去迎新亲,真是打着灯笼也难寻。一时间,李员外一家把栓栓捧的像活佛,先请他坐上席饱吃饱喝一顿,由员外亲自送到小姐绣楼,让小姐亲手替栓栓穿戴打扮。一时收拾停当,往院里一站,所有宾主没有不夸好的。李小姐更是爱的不行,三番五次给栓栓使眼色,以目传情,临送栓栓上轿,偷偷给他手里塞块手帕,算是定情之物。
再说栓栓自打进了李家的门,整个人就像作梦,活似木偶,给人挑着干这干那。直到坐上轿子要去迎亲,才如梦刚醒,知道闯下大祸。可事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听天由命了。本地有个讲究,新郎要在丈人家跟新娘住上一夜,第二天再一起回家。当夜,洞房花烛,栓栓既害怕,又想娘,低头坐在桌前,一声接一声的叹气。到了三更光景,栓栓还不打算上床安眠,新娘实在等不住了,上前扯扯栓栓的衣角,慢声慢语地问:“你是咋的了,是嫌我长得丑,不中你的意?还是嫌新事办得不体面,伤了你的面子?你倒是说出来呀!”栓栓见问,又听人家小姐说得可怜,心一酸,不由得哭出声来。新娘知道这其中定有缘故,倒杯热茶递给栓栓,劝他把心里话掏出来。于是,栓栓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给新娘。末了,侍候的好好的准备挨小姐一耳光。想不到新娘听了栓栓的话,不光没气没恼,反而一拍手,连声说道:“真是太巧了,真是太巧了!”说着话,一开门跑了出去,工夫不大,领进一位老汉来。栓栓只当是捉他的,心想,都怪自己自作孽,死了无怨,只可怜丢下老娘谁来照顾。
栓栓正在低头胡思乱想,等着受罚。忽听老汉说:“儿呀,你可让干爹好等哇!”栓栓慢慢抬起来头,仔细一看,当真是干爹,叫声:“干爹。”父子二人就抱头哭开了。哭了一阵,栓栓擦干眼泪说:“干爹,我做了对不起你老人家的事,你就处罚我吧!”说完,“扑通”一声跪在地下。干爹赶忙拉起栓栓,劝道:“不怪我儿,都怪那个老畜生作事损阴,正好,我们也给他来个顺水推舟,由爹作主,你就作了为爹的义子兼佳婿吧。”栓栓千恩万谢,夫妻双双欢天喜地进了洞房。第二日,栓栓起了个大早,照着干爹的吩咐,骑上大马接娘一起到干爹家居住,两家合一家。
再说李员外一家,从一打发栓栓上轿开始,个个就像等着审判结果的犯人,既心急,又害怕。整整一天一夜,李员外心里就如揣着十五只兔子,七蹦八跳,坐卧不宁,只恐漏了破绽,丢人现眼是小事,误了儿子终身事就大了。李小姐更像热锅上的蚂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横竖都不对劲。挨到第二日,时辰一到,花轿抬到门前,李员外的心里才一块石头落了地。可他一见栓栓没来,心里又一咯噔,转而一想,不来更好。李员外端坐客厅,品着香茶,只等新人来拜,忽听仆人来报:“老爷,不好了。”李员外急问:“出了啥事?”“轿是空的。”李员外知道事出有岔,登时就像晒蔫了的茄子,没精打采地跌倒在太师椅上。正在这时,又见李小姐披头散发,从绣楼上哭跑下来,抓着李员外要女婿。李员外一辈子就守着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平日啥都依顺惯了,如今见她胡搅蛮缠,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心早软了,他劝女儿说:“我儿莫哭,有为爹给你作主。”即刻吩咐家人备轿,亲自坐轿到了王员外家。挨了王员外的一顿臭骂之后,才把想许婚栓栓的事说了出来。王员外起初不答应,李员外再三再四,费了不少口舌,王员外才把婚事答应下来,但要李小姐作二房。两下一说定,择了黄道吉日,由王家作主把李小姐娶了过来。李员外迎亲不成,反而赔上了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