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蜜蜂使者发誓远游
蚂蚁国度的孩子们对我崇拜得五体投地，认为我是天上的使者，其实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飞虫。我的名字叫苏鲁——不是苏姆，是苏鲁，苏鲁！虽然这样，我在蜜蜂王国首都报业界，已经有过前后一百多年的记者生涯。我对地球表面发生的奇闻怪事耳闻目睹，所写报道不计其数，尤其是对花园的历史典故了如指掌。然而对于蚂蚁王国，还是我在摇篮里的时候，听说过地底下有这样一个奇异的世界。那是每当秋雨连绵不能工作的时候，母亲偶尔吸一口蜜，讲一讲它们来驱散我们的睡意。不过那都是些杜撰的普通故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稀奇古怪的国家，有些什么鲜为蜂知的见闻，我是一点儿也不得而知。如今想来，当时母亲给我讲的那些新奇故事，跟我现场采访的地下王国的奇异美妙比较起来，真是九牛一毛。不过我最初的憧憬就是从这里产生的，多少年日思夜盼到蚂蚁王国一游。我们那些好事的弟兄也频频催促我：“您要不把蚂蚁王国的秘密给我们揭开，我们这些渴望了解它们的蜂娃，就会永远留在愚昧的深渊，会因为忧心如焚而死去……您发慈悲救救我们吧！”有的甚至眼泪滚滚地从蜜宫的石壁上跳下来，向我苦苦祈求。
我是一个体轻心软的蜂，便当下表示决心说：“我已下定决心了，正式接受你们的请求，我拼着性命也要实现大家的重托。我向天宫呈享，在慈爱的母亲的圣灵面前，在上苍的脚下，把吸蜜器扎入地下庄严宣誓：一定要完成这次光荣的历史使命。向全球披露蚂蚁王国的秘密的地下世界。”为了实现自己的期望和誓言，我进行了周密的计划，先后经过21年又5个通宵的准备，才踏上了出访蚂蚁王国的旅程。
我亲爱的小朋友们，请等待我的来自蚂蚁王国的信息，请满怀信心向上天祈祷吧，我们一定会听到许许多多精彩有趣的故事的！
不要把指头含在嘴里，腾出手来向我招手吧！
扎，再见！
二、为了进王宫，遭受八十一难
我辞别了家园，向着蚂蚁王国飞去。关于蚂蚁王国，流传着各种各样可怕的传说。我每飞一步，都要警觉地来回张望。蚂蚁到处都是，蚂蚁王国的首都在哪里，我可一点也不知道。我忍受着饥渴和劳累，在5年的时间内，把地球上空巡察了10遍。忽然在我的视野里，隐隐约约出现了成千上万个尖塔似的红土堆。凭着多年的经验，知道这里怎么也算个大地方。蚂蚁王国的皇宫也许就在它们附近。我在天上四下观看，在那座红土塔旁边，一个奇怪的现象引起我的注意，仔细一看，一群红色的土丘正洪水般向前移动。我惊得目瞪口呆，真是兔子头上长起角来了！在这阳光灿烂的晴和日子，周围也没有下雨，这些土丘为什么能被洪水推动呢！难道这些红土丘有腿吗？！一端详，原来那是成千上万的蚂蚁满不在乎地把很大很大的红土块驮在自己的细腰上，准备去建塔。
它们往来交错，“嘿哟！嘿哟！”地劳动着。那种豪迈、喜悦、高昂的姿态，简直没法形容。我选了半天，落在一座较高的塔顶上。这时，只见一只弯了第五条腿的蚂蚁，正把一大团一大团的土块，努力搬上塔腰，一层一层地建造着。这时它们休息了。我用翅膀打了一个招呼，问道：“请问贵国尊贵的国王在哪里？”
弯腿蚂蚁没好气地瞅了我一眼，突然吃了一惊，恶狠狠地问道：“你这个鬼一样的丑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莫非是给我们送活肉来了？打听我们国王干什么！想吃我们国王的肉吗？”
我听了它的话，吓得头发都炸起来了，想赶紧把局面挽回：“不！不！弯腿阁下。我这次来，是为了拜谒你们的国王。在请安的同时，禀告最好吃的东西在什么地方。”
弯腿用怀疑的眼光瞅了我一眼，趾高气扬地说：“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说？你说的可是真话？”
我心里吓了一跳，觉得还是顺着来为好，便用温和的口气礼貌地与它对话：“真的，真的！尊敬的弯腿先生！”
“你叫什么名字？”
“苏鲁。”“你不是叫苏姆（意为箭）吧。不是来射我们的吧？”“不是，不是，你听错了，我的名字不是苏姆，是苏鲁！”“啊！是那佯吗？你年纪多大了？”“一百三十五！”
“唉。糟糕！你是才从蛹里爬出来的小妖怪吧！”
“尊敬的长者，您高寿几何？”
“还小呢，刚满四百四十岁……你年轻，奶毛未干，为什么流落到我们这里，给我们当现成饭吗？”“我是蜜蜂王国的记者呐！想见贵国的国王。”“乳臭未干的东西，你嘴上没毛，信口胡说！探不到屁股的手，想往天上伸，也太胆大妄为了吧！”“不，我是我们国王派来的，奉命行事罢了！”“有什么证明？”“尊敬的阁下，在这儿！”“什么，这不是一片花瓣吗？”“是的，我们蜜蜂和花园国家的职工，用的公文都是写在芳香的花瓣上的！”“真的？听倒听说过，天上有一个蜜蜂王国。你真是那里的王宫派来的记者吗？”“是的，英明的阁下。”“这个公文究竟该怎么念呢？”
这件“公文”，是我出发以前准备好的：这片花瓣上涂了蜂蜜，什么样铁石心肠的动物吃了它都会软下心来。如果旅途中遇到危险，就用它来抹对方的嘴巴，因此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我自然就把它派上了用场：“阁下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请您把这片花瓣用舌头舔一下，仔细咂吧咂吧！”
那个可怜虫小心翼翼地把舌头伸到花瓣上舔了舔，咂吧了几下，不禁大叫起来：“哈哈！多么好的东西呀！……还有吗？”不等说完就把那片花瓣连嚼也没嚼地囫囵吞咽了。
“不，你这次如能高抬贵手，让我和国王见面，下次我来的时候，就给您送一万蚂蚁车来。”
“说话算数？”
“算数！”
“那么，你能按照我国的规矩，从第一条腿上拔掉一根毛对天发誓吗？”
“当然！为了拜见伟大的蚂蚁国王，愿意遵从贵国的一切礼仪！”
于是我就咬咬牙，从第一条腿（它们的习惯是从右方的前腿开始数起）上拔下一根黑毛，按照它们的要求宣誓：“现在，我跪在苍天的脚下，弯腰躬身，庄严宣誓：怀着崇拜虔诚的心情，请求拜见国王陛下，如果我对国王陛下有什么触犯的话，情愿像从小蜂身上拔这根毛一样，将这活皮撕掉。”
弯腿蚂蚁原来是蚂蚁王国防水部的总管。它立刻唤来几名下人，把我的眼睛用刚扒下的树皮包上，走了7天7夜，来到王宫最外面的那层门那里，把我交给门阁。它也像弯腿将军一样，让我宣了誓，强行把我第二条腿上那很最长最可爱的毛拔了下来。
唉！倒霉呀倒霉！我算下了地狱！我就这样一共走过九九八十一门，那是我尝尽苦楚的最难忘的开头。我大约通过55道门的时候，浑身巨痛，两眼发黑，耳朵嗡嗡响。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跌到了地狱的底层，神智也不清了。我为自己的好奇心所驱使，竟然活受了这份洋罪，开始后悔得抽泣了起来。可又一想，已经度过多半难关，如果中途败退，脸上也不光彩。想到这里，我便擦干眼泪，由4只蚂蚁扶着，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到后来全身神经麻痹，心里一片昏黑，连生还故里的念头也断了。后来我过了多少道关，究竟是怎么度过的，事后我回忆的时候，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了。地狱，地狱，真是在地狱里走了一遭。不过这中间我还碰到一件非常稀奇的事情，觉得有大书一笔的必要，以便后来叙述的时候不至于忘记。
我上边已经说过，我每过一道门的时候，都要强行拔掉我身上一根可爱的黑毛。就在我拔下每一根黑毛的时候，马上就有一只蚂蚁上来把它接住，像扛一条长椽那样扛在腰上，迤逦跟在我的后面成列而行，最后80只蚂蚁扛着我的80根黑毛，浩浩荡荡很有秩序地走在我的后面。走进了蚂蚁国王最里面的一座宫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在进王宫以前，还一直蒙在鼓里。
不管怎样，那次我坚信苦难总有尽头。我紧紧地咬着牙关，向前苦挣苦爬，忽然被揭去了蒙眼的树皮，看到了一个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古怪世界。
我已经步入王宫最里面的一座院落，我的心仿佛从死亡中忽然苏醒过来。当下增长了许多志气。
我还没有弄清没有危险的太平之门究竟在什么地方，就被不知不觉地带进了非常巨大的空间，我心里估摸那是一个山洞，我不由自主地让它们像驴子似的牵着，又走了好一阵儿，面前忽然闪了一道刺眼的强光，我战战兢兢地环视四周，只见红、绿、黄、白、粉、灰等各色光线刺得我两眼睁不开，那是什么东西发光？原来是用金银珠宝、奇石异木雕刻的镶嵌在墙壁上的工艺品。
我就那样像小喇嘛进了大召一般，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暗自惊叹。等到回过神来，已经来到王宫最内殿的外闪。也就是说，来到了第81道门上，蚂蚁国王的宫殿真正是大院套小院，小院围小殿，小殿里头威风凛凛地坐着国王和它的王后。
三、王宫卫士鼓眼黄蚁
我来到王宫内殿的门外——也就是说第81道门上，走进去一看：糟糕！尽是一些奇丑不堪白鼻梁的东西，它们鼓着大眼睛，嘴里横叼一片草叶，叉着腰威风凛凛地挡在面前，我不由得后退一步，偷眼一看，那些蚂蚁鼓凸的黄眼睛太可怕了。我自从娘胎里出来，还没见过这么可怕的眼睛，两边腮帮上一对椭圆的黄眼珠像一盆燃烧的火，放射着愤怒的光焰。
“站住，大胆的花腰鬼！”一只鼓眼睛黄蚂蚁很凶地喊了一句，我猛然站住，留心听它还下什么命令，只听那只把我押送来的蚂蚁咂着嘴巴说道：“这是蜜蜂王国派来的花腰使者，它想在粮食的问题上建功立业，我们按照国王的法令通过了81道关，把该奉献的供品都拿来了！”
鼓眼黄蚂蚁用机敏的目光，向我后面排列的80名佣人扫了一眼。它们好像儿童团扛着红樱枪一样，每只蚂蚁的腰上都扛着我的一根黑毛，很有秩序地站在那里。鼓眼黄蚂蚁撅着黄胡子，好像是身上有了虱子似的，不停地把右面的第一条腿和左边的第一条腿交叉搓摸，盛气凌人地问道：“你是哪国的，干什么来了？”
我听了，就像在最外的门上初次回答那样，诚恳地作了回答。
“是吗？先要给你说清，以后我知道你说谎，就要同这根草一般！”鼓眼黄蚂蚁说完就把横衔在嘴里的草叶“嘎嘣”一声咬断。
“阁下，可以！小蜂使者一定绝无谎言。”我作了保证以后，鼓眼睛黄蚂蚁传下命令：“那就把这个家伙送到第81道门上。”
它一下令，门旁作为仪仗陪站的那两只黑蚂蚁就跑过来，像鲁智深倒拔垂杨柳一样，把我最可爱的一根黑毛拔掉了。这两只黑蚂蚁上嘴唇都有两个大豁子，动作非常野蛮。我这根黑毛，长在我的腰间右侧，曾经陪伴了我80个春秋，我一路藏藏掩掩，生怕被它们发现，最后还是连句“且慢”也没来得及说，就被拔掉了。那个钻心的疼呀，岂是一句惋惜所能概括得了的。
我怎想起做这种傻事？自己不由地掉下眼泪。我受尽折磨，毛也差不多被拔光了。这会儿我身上那种漂亮放光的长毛大概已经没有了，留下的几根都是软拉巴几的黄毛。好痛苦，我不由地呻吟起来。鼓眼黄蚂蚁幸灾乐祸地说：“知道疼痛，为什么不好好呆着，出来胡闹三关呢？哈哈哈！”
说着从嘴角流下了口水。我那时非常纳闷：它为什么老是咕咕地咽口水，口水还一个劲往下滴。不过，那时我这颗秃脑袋还没有想到，这里或许藏着一个什么特殊的原因。
那位押送我的挂名卫士，拖着瘦长的身子，走也懒得走了，打着哈欠，把三瓣嘴唇向三个方向一咧，拖
着长腔应付差事地说：
“扎……扎扎，如今全部关口都过了，第81号先生，按照规矩排到队伍的最后面去！”门上的鼓眼睛黄哨兵，把大门向两边一开，请我们到里边。就在大门开启的同时，在我面前：白晃晃射出白光，红通通迸出红光，黄澄澄发出黄光，绿莹莹飘来绿雾，蓝幽幽闪烁火星，出现了一个奇特的世界。我当时惊得目瞪口呆，就像被神奇的磁石吸引住似的，目光落到哪里，便凝固到哪里不动了。
走进里边小殿的时候，只见一些身子像沙柳一样软颤颤、细条条的黑蚂蚁，井然有序地在门的两边站成两排。它们都把左面的第一条腿弯曲着伸出来，像是表示着一种特殊的欢迎仪式。
据说这些站成两排的蚂蚁，就是王宫的新兵仪仗队，都是从全国各“洞”选拔来的标致女子。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它们所吸引，一时间把拔毛的痛苦也忘在爪哇岛了。我的引路者在前面带领着我，首先进入祭奠室。我真像一头被老农牵着的老实毛驴那样，不声不响地跟在它后面磨蹭。它牵着我钻进一座大洞，带到一个墙上挂着的树枝叉的东西前面，让我叩了头。开始我不知道接受我叩头的是什么东西，叩完以后一端详，原来是一付风干的蚂蚁骨架，这就是它们供奉的最高神物——祖先的尸骨。我一路上受尽苦难，损失了81根黑毛，都被我那个领路者按照祭礼的程序全堆在那具国王老祖宗的前面了。这是它们的风俗。这样供奉上3天以后，国王就和它的后妃们把它拿去做每天早茶时候的佐餐了。啊！怪不得那只鼓眼黄哨兵的目光有点异样，射着凶光，原来是要把我的黑毛这样处置。
四、会见第八十八位王妃后的感想
我踏入王宫，参加欢迎仪式以后，就想拜见国王，这时候宫中有一位地位显赫、倍受宠爱的大臣，大摇大摆迈着方步，对我说道：“我们的国王正在安睡，请您稍候！”
“等多久国王能起来？”
“今天刚刚安睡。从它枕着靴子睡觉来看，肯定不超过3年。”蚂蚁王国的习俗：国泰民安的时候，国王代表全国勤劳勇敢的蚂蚁百姓高枕无优地安睡，这也是一种享受。国家大安，则枕着靴子睡3年;小安，则枕着左面的一条腿稍微打一个盹，像跟各处纳来的细腰舞女玩耍时的动作一样;灾难临头的时候，就用左边的第一条腿不时地捻动浓墨的八字黑胡，频繁地下达命令。
这可倒霉了，要坐等3年。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这样焦心地等待，不比来路上拔毛所受的痛苦差多少，这是一种软刑法。吃喝也不对，好事爱动也不对，唱歌发笑也不对，真是大难！
我就对那位大臣说：“我想早些拜见国王陛下，表明心迹，可是现在……”
那位大臣和颜悦色地看着我，安慰道：
“您可以先跟妃嫔们聊聊，要不怎么度过这漫长的白天呢？”它仿佛无奈地叹了口气。
根据这位宠臣的指点，从洞府的一间角屋里，一位一表人才、身材苗条的黑蚂蚁，迈着6条细长的腿儿，婷婷地走了出来，仿佛仙山上流下来的一注圣泉。它走路的姿态，就像舞蹈家跳舞一样优美。那6条细腿踩下的两行脚印，比用尺子划下的还直。后腿正好迈在前腿的前面，宛如火车道一样延伸过去。它的眼球好像是一位能工巧匠用黑色的金刚石雕刻的，闪闪发光地凸现在三重眼皮上，这是世间的万物都没有的。身上仿佛披着一件极薄的黑缎乌吉，那细密的绒毛在油光闪亮。三瓣的嘴唇微微闭合着，它的面目显得光彩照人。
我完全惊呆了。坦率地讲，我没想到，蚂蚁王国竟有如此出众的天仙女子，心里不免又惊又喜，难以自持。我在那惊呆的一瞬间，大概忘了眨眼睛。然而，它只不过是蚂蚁国王的第88位妩媚太太。天哪！也许是我的眼光看怔了，这样的仙女是我从未见过的。
经过那位宠臣的介绍，我拜见了妩媚太太。它们见面的礼遇跟我们大不相同，最先是用身体的侧面互相摩擦一下，后来就用第三条腿的第五个指头（其实不能叫指头，我只不过以此命名罢了）轻轻互相勾一下，再慢慢地放开。我便依样画葫芦做了一遍。我们就这样握脚的同时，妩媚太太向我撅撅嘴发出一连串“吱吱咕咕”好像是问话的声音，我傻子一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不知怎样回答，我旁边的宠臣向我翻译：
“夫人是向您表示寒暄，用恭敬的语言问好呢！问你吃的喝的都充足吗？”蚂蚁王国见面礼中，最尊敬的语言就是“吃的喝的都充足吗？”这是它们自古以来流传下来的宫庭俗话。
礼节性的程序完成以后，我们分别在指定的座位上坐下来，开始互相对话。
“尊贵的客人，您来自何方？”
“我是从蜜蜂王国来的，我是蜜蜂王国报的记者苏鲁。”
“您翩翩而来，有何贵干？”
“我这孤陋寡闻的蜜蜂，被派往这里是为了拜访这个英雄的国家。在大开眼界的同时禀告一下世界最好吃的东西在什么地方。”
“噢！呵如嘿，原来是这样，佛爷会保佑你这圣洁的想法。”
“谢谢，你们的国王有多少太太？”
“我们的国王有一位太太。”
“不，你说实话，是一个吗？还是一万？”
“一个，一个，一二三的一。”
“呸！真是蚂蚁信不着的弥天大谎。身为一国之主的国王，会这样吗？”那个宠臣嘟哝着。“我们国王有3000名太太，我是第88位。我在3年前和国王见过一面……”说着眼里噙满了泪水，“我虽然名誉是国王的太太，实际上还不如奴仆。”太太向我诉起苦来，眼泪像断线的珠子直往下滚。
第88位妩媚太太原来是一个小王国的公主，50年以前，有一次这位国王下来视察一次赋税纠纷的时候，先后纳过32位太太，其中第3位就是这位公主。这位太太在家乡的时候，曾经和一位运蛋的普通职工以身相许，然而君命难违，被招进宫里以后，整日想着那位运蛋男子。忧愁忧思，两眼泪不干。有一天，国王发现她闷闷不乐，不免龙颜大怒，把它从第8位太太的宝座上连降10倍，变成了第88位。
五、至高至尊的蚁王给我的印象
我进入内宫，在静候国王醒来的3年时间里，跟它的第88位妩媚太太整天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或开怀大笑，或舒袖曼舞，或放喉高歌，或安静休息，处得非常亲热，这样我的采访就开展得很顺利，照这样下去，我完全可以信心十足地说：“我会给那故乡的父老乡亲——那些望眼欲穿、洗耳恭听的千百万鼓眼睛的、竖耳朵的、腆肚子的、秃尾巴的、爱哭爱笑的听众，接二连三地发去我采写的有趣新闻。第88位妩媚太太跟我熟悉以后，把许多踝骨像天上的星星似的撒出一把，跟我玩赛马的游戏。
自从我跟妩媚太太玩开踝骨以后，每天日子过得很快。真是光阴如箭，3年的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有一天，那位宠臣忽然来到我身边，兴致勃勃地清清嗓子说：“国王陛下已经起床，您可以拜见它了。”我听了以后，高兴得晕头转向，一时闹了不少笑话，想戴帽子，把鞋戴在了头上。我立即做好拜见国王的准备，在那位宠臣的带领下，走进了国王接待贵宾的皇宫。我一进门，就高兴地看到：在一张平展光滑的石桌后面，那位蚂蚁国王摩挲着许多条腿，威风凛凛地坐在那里。只是好像面前罩着一层水晶似的，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原来是激动的蜜蜂走神了——我感到脸上一热，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流出了两行热泪。这时候我心里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国王在水晶帘背后起了床，而是欢喜的眼泪遮住了我的视线。多少年来，我如饥似渴地盼着要一睹蚂蚁国王的尊容，如今眼看就要实现，自然激动得热泪盈眶。我尽量使自己镇静下来，来到国王面前，按照它们的礼节，把前面四条腿跪在地上，叩了一个头，又用第三条腿的第五个指头勾了一下，算是握了“手”。
我这才有勇气敢于直视国王，它的一双眼睛像琉璃球似的，半嵌在两面腮帮上，显得炯炯有神。两瓣上嘴唇上分别长出三根黑胡子，各自又扭成一个圈儿，看去非常漂亮。身上的黑毛像盛夏的“针茅草”一样翻着细浪。牙齿又短又青，像铁凿子排得很密很齐。可就是有一点遗憾，这位尊敬的国王鼻子长在什么地方，我始终没有瞅见。再说在那阵子，我也没有工夫细细端详。
国王的龙体明显地比一般蚂蚁魁伟，特别是眼睛很大，胡子很长很密，又打着旋儿，真是英俊得没法形容。
国王坐在御案边的时候，迎面看去显得很威严，不由地使你惧怕三分。我在许多动物王国进出采访，还没有见过如此威风、如此高傲的国王。大多数国王都是肥胖的、粗短的、上宽下窄或疙里疙瘩的。可是，蚂蚁国王却与它们不同，全身像用黑檀木刻出来的，筋健一根根暴突着，看上去非常结实。
我在激动和喜悦之中，点头哈腰行了个礼说道：“最最尊敬的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岁的国王，您好？我在您面前曲膝请安，转达我们国王对您的问候！”我就像姑娘们提起裙子，丰姿绰约地施礼请安那样，也收起翅膀表示问好。
“地之骄子”（人类把君王看成是天上降下来的，称他们“天子”。同样，蚂蚁王国生活在地下，也把它们的国王尊称为“地子”）显出一副宽厚仁慈的面孔，微开金口，向我还礼：
“远方的客人，你好？”这就是给我最大的面子。我听了以后，心里美滋滋的。急忙回答：“好！向国王陛下表示敬意。”
可是国王举起它的尊脚（手）喊道：“嗒！嗒！”
我正闹不清是怎么回事儿，旁边站的那位宠臣很有兴趣地给我解释道：“地之骄子的‘嗒’是向你赐坐的意思，‘嗒’在我们皇宫里就是坐，‘嗒嗒’就是让你坐坐。”
我坐在国王指给的一块潮湿而浑圆的石头上（它们称为椅子）。开始好奇地观察这位国王究竟穿着什么衣裳，用些什么东西。想不到是那样糟糕。那国王新衣服不穿，旧衣服不披，浑身上下一根线不挂，一时间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真像是坐在浴池里一样一丝不挂。我原来猜想国王一定穿着各式各样的绫罗绸缎，或者披着貂皮大衣、狐皮大氅，没想到正好恰恰相反，虽然在旁边桌子上摆满了认识不认识的动物毛皮时装，可是这位国王身上却没有一根遮羞的皮毛。
身为一国之君难道就是这般模样。“羞羞。”我心里这样想着，几乎要笑出声来。我悄悄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告诫自己不要造次，这时候国王看了我一眼，正要说话，忽然发现了我的小动作：
“尊贵的阁下，我为你的大腿遭到不幸表示不幸，并表示歉意。”说着把身体掉过去，使脊背和屁股向着我。我脑子里“嗡”的一下，心里凉了半截：不会是给我下的逐客令吧！
我现在怎么办？我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怎么也要问个明白。正在这时，宫门忽然打开，文武百官熙熙攘攘一起涌了进来。天呀，老天爷呀！这一切怎么收拾呢？
六、蚁国见面的古怪风俗
我一时间不知所措，这一连串的事情像谜一样搅得我头昏脑胀。
蚂蚁国王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家伙，我那样掐大腿让他看到了。国王为什么为了我的大腿开口讲话，又是表示同情，又是略致歉意，国王又为什么像一个赌气的孩子似的光着身子背过脸去，众位大臣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破门而入，密密麻麻跪了一大片。
想来一切事端是由我掐大腿引起的，我那一掐简直成了一个恶兆。然而，我是看到国王裸身光屁股坐着，心里由不住想笑，才掐了我那可怜的大腿一把。再说我自己的大腿自己掐，与国王又有什么关系，要是掐了它的大腿可以算侵犯了别人的自由，可是又不是这种情况。啊呀，说来说去还是一个糊涂国王。想到这里我心里又不觉好笑起来。
于是，我又开口请教站在我旁边的那位宠臣：“贵国的国王为何这般龙颜大怒？”
对方却说：“国王为了两国的友好关系，向您请求宽恕，礼节上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就用这种动作求您谅解。”
听了宠臣的话，我更加堕入五里雾中，慌急之中我叫了宠臣一声“老师”：“哈，老师，国王为什么求我宽恕呢？礼节的不周全又表现在哪里？莫不是国王龙颜大怒，不跟我会面吧？”
那位宠臣用怀疑的眼光扫了我一眼：“您为什么称我老师，您不要装蒜了，您难道真不知道国王在求您原谅礼节上的缺点？”
我向宠臣诉苦，说我的确不知道，它这才相信了我的话。笑着解释：“按照我们国家的习惯，国王接见贵宾的时候，应该用最虔诚最高贵的礼节，所以国王脱掉衣服，把自己的真实面目毫不隐瞒地呈现在您的面前。可是它这样做的时候，顾了前面忽略了后面，于是您在这时笑了一下，嫌它只给您看了前面，没看后面，只有百分之五十的诚意，实际上您不是笑它这个，只是因为国王未穿衣服而发笑。国王看到您脸色不对，以为是您对它忽略未给您看后面有意见，所以一方面向您承认错误，向您那受了委屈的大腿表示安慰，另一方面又把后半身向您展现，表示对于错误的一种弥补，以此表示开诚布公地与您相见。并不是犹犹豫豫不想见您。恰恰是一种更好的接见您的表现。”
听了这位宠臣先生的详细解释，我才了解了它们国家的特殊礼节，心里稍微宽松了一些，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冒失，不明白事体就无端发笑，让自己的大腿白受了苦不说，还节外生枝引出这么多的麻烦事。我常常自吹自擂，说自己飞得高，看得远，见多识广，是了不起的花腰蜂。现在看来却是傻瓜蛋一个，看到一点事物的表象，就大发议论，拍着胸脯说自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蜂，这下不是遭到报应了吗？
国王背朝我坐着没有动，那位宠臣急忙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我们向陛下表达自己的心意，愿意弥补错误。”只见跪着的文武百官一起脱掉衣服，一丝不挂地站在我的面前，好像服装模特儿似的，一对一对的扭动着身子来到了我的面前，向我点头致意，又婷婷地顺原路返回。我看到这群裸体大臣不成体统的表演，真想掀肝动肺地笑它一顿。
它们无论怎样摆架子，说实在的除了都是些赤裸裸的、非常难看的酷似干肉条的蚂蚁群以外，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没有让我失笑。因为这件可怕的事情是由于我惹出的麻烦而造成的。只是想如何尽快结束这件事情。我很发愁，就像被压在大石头下面一样，心情很沉重。
看到它们赤裸裸地跪在我的面前，我心中一颤，现在可怎么办？天哪！我真不知该怎样对付它们。我心中不寒而栗。
看到我对它们怪异的习俗束手无措的样子，它们的宠臣说：“您不用害怕。您把衣服脱掉回敬一下，双方以诚相待，建立具有历史性的友好往来就可以了。”
我一方面很害怕，另一方面想，这衣服如何脱掉呢？我感到害羞。宠臣毫不客气地对我说：“您闭着眼睛脱，赤裸裸站在大家面前给国王行礼吧。在我们的国家，会见时赤身裸体，表示友好，会见时穿着衣服，表示怀有敌意。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来到我们的国家，要入乡随俗嘛！不用害怕光腚，您身上的一切都属于您，无论哪一部分都不会是从别人身上窃取的，为什么要用衣服遮掩它呢？应该理直气壮，暴露无余地炫耀自己才是。再说，您如果是真诚地要与我们国家建立友好关系，是一位崇高的特殊使节，那为什么对这最基本的事情表现得如此虚伪呢？难道你们的国家都是这样虚伪吗？你们的准则难道是这样吗？”
我毫无办法，决定把衣服脱掉。然而，在众人面前脱衣服的确有些难堪。平时，睡觉或洗澡时，衣服脱得很利索，而如今在众人面前，衣服像是粘在了身上，真像是从身上扒层皮一样的艰难、痛苦。为了进入这个国家的内宫，就像度过81道关口一样要历经艰辛。我非常理解宠臣所说的脱掉衣服行见面礼的深层含意。我还明白友好的会见要以赤诚相待，才可能达到真正友谊的道理。宠臣说得对，不能赤身裸体，还讲什么以诚相待？仔细想来，真觉得惭愧。我开始逐步调整自己。
最终，我因情况所迫，以翻身闹革命的壮举一咬牙，一闭眼将衣服脱掉。
我感到脸上像在着火，神志有些模糊。正在这时，突然一阵闪电雷鸣似的声音暴发了。起初我没搞清是怎么回事，我以为是众人笑我的赤裸，“多难看，羞！羞！”我正要拿衣服遮挡一下，然而我看到国王同我一模一样的光着身子，它泰然自若，毫无羞色，那笑容就像刚从云雾中升起的太阳。看到它，我心里踏实多了。“人家国王还这样，我算什么？羞死就羞死去！”我的胆子开始大多了，也有了抬起头的勇气，观察了一下周围，只见众臣们都光着身子站着。这时，那雷声渐渐轰鸣。我很奇怪，这雷鸣声为何如此之大，再仔细一听，这哪里是雷鸣，分明是蚂蚁王国的大臣们与国王一起为我的“忠诚”而热烈地拍打胯部啊！是的，什么叫做“拍打胯部”？在这里，迎接宾客时不是鼓掌（手或脚），而是用右边第一只脚掌拍打胯部（右胯注射部位），我第一次看到时还以为是在拍屁股，只不过不叫拍屁股，而叫做“拍胯”。
七、蚂蚁国政权机构
国王对我的回礼感到特别高兴，在众臣拍胯声中它威严地光着身子从宝座上站起来，炫耀着衣服上的勋章，为了让众人看到衣服的每一个部分，它非常庄重地慢慢地转身360度，同时向大家炫耀着自己赤裸的身体。我逐渐明白了它们的习俗，跟随它也转了一圈。就像小孩子做游戏，这举动是这个国家回礼的一个方式。
起初光着身子，我羞得无地自容，可现在觉得好多了。
天哪，与国王会见时最初的礼节过程原来如此简单。不用说，这是该国中级宾客与国王初次会见，洽谈国事时的一种礼节。外国国王及总理级别的大头头的到来，蚂蚁王国将以国家级的仪式进行迎接。
我向蚂蚁国王表明来意：
“敝人名为苏鲁，蜜蜂王国报社编辑、记者。我来到贵国进行采访。在此期间，如果对你们有利，我可以提供一种最可口的食品。”
国王听了非常高兴。
“我从我们的弯腿将军“瓶子禀告”（后有解释）那里了解到您的来意。您说什么？您是来告诉我最可口的食品在哪里吗？”它兴致勃勃地叭嗒着嘴唇。
“那可口的食品是一种长在松布尔山东凹地带，一棵有刺的树梢上的叫做红枣的水果。那水果很甜，是一种非常有嚼头的食品。那些在树枝间蹦来跳去的猴子们很喜欢吃。想必，你们蚂蚁也一定爱吃……”
“目前我们正在准备一场战争。远方的蜣螂要袭击我们的卵群，我们为捍卫我们的卵群而随时准备消灭袭击的敌人。采取红枣这件大事我会交给我们的粮库衙门首领扁头先生的。”
“我为自己的禀报被国王珍重而感到高兴。”我赶紧说。
“我代表蚂蚁王国向您表示感谢！请原谅，由于堆放了很多的瓶子，请允许我抓紧时间向您介绍我国的简况！……我们的这块土地是依靠田地、昆虫群、脚工业（也可称手工业）及狩猎等方式而生存。我们人口众多，没有详细的记载。王宫城中有2000个区域;每个区域有200万户蚂蚁英雄;此外，我的内宫有5000个洞穴，每个洞穴中有80万户蚂蚁之家。我国有四大衙门，酷似四大擎天柱似的国家政权：一、国家总管制衙门;二、和平防护衙门;三、粮库衙门;四、石头洞穴（建设）衙门。每个衙门中有一百多个支衙。”国王向我一一介绍。
看来，国王的工作很忙。在与我会见的几分钟之内，来了几个“瓶子禀告”。这“瓶子禀告”是衙门大臣为了向国王禀报重要事宜，而不能亲自驾到禀报时，所用的一个黑泥瓶子。把嘴对在瓶盖上，很清晰地讲述该说的话，如领导对着麦克风讲话一样。讲话完毕，用黑泥塞子紧紧堵住瓶口，然后送往王宫。黑泥瓶子进了王宫，则由专管瓶子的官吏（相当于秘书）向国王申请开启瓶子，得到允许后便遵照国王旨意打开瓶子。瓶子打开后，装在里面的话就像人类录音机里的声音一样清晰飘出。这真是只神奇的瓶子！王宫里竟然有能够创造如此奇妙瓶子的蚂蚁专家，它们需要采用特殊的泥土和特殊的办法，进行非常复杂细致的操作过程。“瓶子禀告”具有许多优点，来往传递轻便简单，即使大臣们不能亲自会见国王，也能将事宜直接传给国王。再则，保密程度也很优越。原来，人类常说的“守口如瓶”，显然是由此而来的。
我与国王的会见礼节上繁琐了一些，真正会谈的时间才几分钟。该说的话刚说完，时间也到了。国王无论与任何宾客谈话，时间都是有限的。这时，与我已很熟了的宠臣来到我跟前。
“尊敬的苏鲁先生，会见到此结束了。我带您去见各衙门的首领吧。”
我跟随它去会见国务总管衙门。走到一个洞穴口处，看到两位哨兵，它们的左边第一只脚上竖立着针茅草，鼻子下面留着独根长胡须。两位哨兵手持的针茅草是它们的武器。衙门的哨兵放哨时手持红色木棍，是它们政权制定的规矩。如果将红色木棍横握，表示阻拦来宾。如果将红木棍竖起或斜握，便是放行的信号。它们的法律和军纪非常严厉。各有各的法规条例。所以它们在战场上表现得非常英勇顽强。蚂蚁军队打仗冲锋陷阵时，运用修炼非常过硬的功夫。如：踢、撞、拳击、抓挠、咬、用胡须抽打等6种基本功来对付敌人。
宠臣带我走进一个散发芳香的洞穴，我们沿着拱形桥洞左面来到分宫。我小心翼翼地走着，芳香味越来越大，还传出乐曲声，最后来到衙门的内宫。
这是宠臣办公的正宫。一个宽阔的大厅，大臣的侍从们轻盈地走过来向我们鞠躬行礼，然后请我坐在一个软草丛上，我掀开披肩坐在上面，这是它们专为尊贵的客人所准备的专椅。宠臣坐在一个光滑的草垛上，6只脚很放松、很自由。宠臣为我安排了所要采访的时间和地点。并向各位衙门允诺，让我自由周游各衙门所属的邻近地区。我听着它的吩咐，同时我看到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洞穴内墙脚下排列着3行蚂蚁，从排列的状况看来，似乎有些像排成行等待被挤奶的羊群，那3行蚂蚁非常有节奏地沙沙挠抓着，砰砰碰撞着、唏唏舔着，平稳而又温和地移动着。我向宠臣请教后才知其中奥妙。这些蚂蚁原来是蚂蚁工人、蚂蚁服务员和蚂蚁奴仆。那么它们那沙沙、砰砰、唏唏作响的声音又是什么呢？原来是宫内打扫卫生的声音。王宫的装修工人第一队为了将蓬乱、粗糙、突出的地面修理整齐，正在沙沙地挠抓、平整着，第二队为了将墙壁和地板擦得光亮，用脑袋砰砰地碰撞着，第三队像串在一条绳子上似的列成一排，唏唏地舔着墙壁，用唾液涂抹着地板。
我非常兴奋，趁一位蚂蚁工人小憩时，上前询问：“你累吗？”
看样子，它对我的提问表示出友善的态度，却又像考场上遇到难题的孩子似的下意识地挠着墙壁，最后它非常诚恳地回答：“不知道！”
我再一次重复问题：“你累吗？”
结果还是如此。站在一旁的宠臣似乎也没弄清我的问话。
“您问它什么？对不起！我也没懂！‘累’是什么东西？”
“不是！”我回答很简单，为了弄清这种怪现象，我问：
“你们这里有懒汉吗？”
“稀罕！稀罕！我们喝早茶时，经常在茶中放一些螳螂蹄子和跳蝻的大腿。根本找不到懒汉。”
我更加奇怪了。
“你们这里难道吃懒汉吗？”
“吃，吃！只要有，一样吃……”
这真让我哭笑不得。宠臣看到我一副无奈的样子，它尽力向我解释蚂蚁工人的回答。
“我们这里不生产那种食品，只有进口。所以非常稀罕……国王也只是偶尔才能吃到一次！”它的回答很随意，根本没有理解我问话的含义。
我反复地向它解释我问话的意思，但无济于事。原因是，蚂蚁王国里根本不存在“累”和“懒”这些词句。它们所说的“懒汉”只是一种食品的名称;非常罕见的一种昆虫的睾丸叫做“懒汉”。所以它们还把这“懒汉”做为药材视为珍宝！
八、蚂蚁上层宫殿和工人区域
在尊敬的宠臣的带领及引见下，我对蚂蚁王国的政权机构大致有了些了解。接着，我会见了宠臣的随从，建筑衙门（打洞衙门）的最大头目。这是一位长着四方脑袋、六只长长的腿、短胡须的非常谦逊的蚂蚁。我接受了它的热情邀请，请求观看一些感兴趣的东西。这位首领同意了我的请求，我便跟随它走访了它们的宫殿和区域。
宠臣把我委托给它们，并吩咐：
“请你们满足苏鲁先生的愿望。”便返回了。
方脑袋首领与内阁住在理事宫周围的区域内。能走访它的宫殿我感到非常高兴。这地方距离办事衙门很远。它带着我走过宽阔、狭窄、凹凸不平、黑暗、光亮、崎岖蜿蜒的道路。我虽然是天上飞行的昆虫，在陆地上行走，展开所有的腿脚也觉得不轻松，经常落在它的后面。起初，它为了与我拉平速度，在细弱的腰背上放了一块比自己身体还大的石头，以划水的速度飘浮前进。然而我还是追不上它。看样子离它的宫殿还有相当一段的距离。它似乎找到一个好的办法，对我说：“嗨！尊敬的上天贵客苏鲁先生，我背着石头是为了降低速度，干脆把您也背上，一方面加快速度，另一方面您也省劲儿，不是吗？”
我听了之后，心里特别不舒服。
“让您背着走多不好意思？就是骣骑昆虫也比让你们背着走好吧？”我的回答非常豪迈。
虽然它的脑袋是方型的，看上去很威严，却没有一点官架子，是一位很诚恳很有教养的蚂蚁。它抚摸着短胡须说：“我在洞里走或在陆地上跑比你们快，然而你们在天上飞就比我们快多了。你们长途飞行，无论多么遥远也能如愿到达，我们重驮在身，修筑洞穴之路或挖洞时表现得很杰出，这些都是自身的特点，都有优越的一面，我们互相帮助，共同劳动，不就是为了弥补各自的不足，共同创造更多、更丰盛的积粮吗？”
可是，当我一听到让一位蚂蚁王国的方头首领背着走这件事，浑身便毛骨悚然。方头首领看到我一副不自在的样子说：“您不必客气，赶紧骑上来，我若是去了你门那里也会给你们带来负担的，对你们那里的路途及山水，根本不敢去想如何度过，只是想如果让你们背上飞会怎么样……您来到我们这里，能遇到让我背您，这是蚂蚁史上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切不可轻易失掉呀！所以，您展现了您的真实形象，得到国王的信任，成为我们最忠实的好弟兄！”
无论怎样客气都无济于事，没办法只好骑上它的腰，路上怕被摔下来，我紧紧抱住它那细细的腰带。
虽然我见过人间小孩子骑驴的情景，自己确实什么也没骑过。更何况是骑蚂蚁，这连做梦也没想过。起初，我有些胆怯，后来慢慢适应了。这是我一生当中所遇到的最为奇异的事情。惊喜之中，想想自己是世界上第一次周游蚂蚁世界，而且是第一位有幸能骑蚂蚁旅游的客人，我激动得直流眼泪。突然我的马（方头首领）站住了。
“对不起！我背着您走得太快，让您辛苦了！”
我没理解它的意思。
“不，不！不辛苦，我反而觉得很高兴！”
它听了我的话后，非常礼貌地说：
“您不必客气！若是下雨，一定很凉，然而我这儿觉得很热……您不是降下来了吗？！”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绪。
“什么降下来了？”
“您的稀水（尿）不是降下来了吗？”
我恍然大悟，慌张地向它解释：
“不是啊，不是！那是我高兴的眼泪啊！”
方头首领明白了原因，羞涩地将我重新背上，继续旅行。
我们的旅行在继续。沿着平坦的路疾驰：踏着险峻的路跳跃;6只脚疾步向前;钢硬的路上滑不倒;黑暗之中不迷路;宽阔的路上昂首挺胸;崎岖的路上蠕动爬行;悬崖边呼啸而过。不知走了多远的路，经过多少山峦、原野和河流，我们经过一个绿郁葱葱的圆洞门，来到一个低矮明亮而又宽敞的洞穴，这便是它的内宫。
一位黑蚂蚁逍遥地站在洞门口，这是门卫。我下马（准确地说是从方头首领的背上下来）走进洞内。洞内的景观给人一种新奇感。绿色光亮的地板上铺着红、黑、白等颜色的草木树皮作的地毯。墙壁是黄颜色的，宽敞的洞内一角摆放着三块大石头。这是方头首领下旨时的座位，也是发怒时掌击的桌子。桌旁生长着粗壮的树根，这便是椅子。方头首领的住所是由卧室、餐厅、客厅，仓库等四大部分组成。
蚂蚁王国的上层领域更引起我极大兴致。我初访这个国家，头一次领略了皇宫、皇后别墅和国塔。我曾听说过它们的蚂蚁军营、农牧民的村落都有各自不同的区别。蚂蚁王国的百姓非常勤劳勇敢，在建筑技术方面具有比我们蜜蜂王国还要高超的特殊本领。上次我在进入王国之前，瞪大眼睛看到不可以看得很久的国塔之后感到很吃惊。
我走出大臣的宫殿向工人区走去。工人住宅区的结构简单，工具稀少而粗笨，可这是它们用自己的每一条爪子进行修建、用指甲雕刻、用牙齿啮咬而成的。
我向它们的卧室门里望去，看到几百余条腿蠕动在一起，酷似一团黑棉花。原来，在这巨大的洞穴中居住着蚂蚁工人。它们睡地板，盖洞顶，用尖头的石头作枕头。它们从来不穿靴子，不带帽子，看来生活很俭朴。
九、蚂蚁工人的劳动状况
我凭自己最大的能力周游了蚂蚁王国的国王宫殿和工人住宅区。因为我了解了它们的风俗习惯，所以我想随便走走，便向方头首领请求：
“您忙您的工作，我只需要一位向导就可以了。”
它同意了我的请求，唤来一位年轻的工人和我见面，请它做我暂时的向导。我像个影子似地跟随这位工人自由自在地周游了宫殿四周和市郊。周游之中，我了解了许多它们的住所及风俗习惯，同时也有了独自周游的能力，反而觉得向导倒像个影子，便甩开手（甩开脚）大摇大摆向前走去。
周游不到半日，我亲眼目睹了众多的蚂蚁工人往返穿梭在广阔的劳动场上。看到这井然有序的劳动场面，我心里非常激动。我佩服它们在劳动中的投入。也不知走了多远的路，我来到一个新挖掘筑成的宫殿旁。这里耸立着许多漂亮、细致、精雕细刻而成的柱子。看到这些雕刻艺术品，我想蚂蚁怎么会有这样好的创造？这真是它们创造的吗？我吃惊地赞叹不已。然而我已完全陶醉在这艺术世界之中，很多的问题都未来得及问寻。
一只蚂蚁在啮筑着一个巨大的白石管（后来我才明白这并不是大理石，而是一只大蜥蜴的股骨）。这啮筑的股骨将做为皇宫的顶梁柱。这样大的一只蜥蜴股骨需要9999只蚂蚁的8888天无休止的工作才能完成;一只股骨可以做成7777根柱子。若将一根柱子修筑得精美细致，需要99千只蚂蚁磨损掉门牙，直至于到退休拿到补助金。可想而知，为了修建一个皇宫，要花费九代八盟的蚂蚁直至松了筋、掉了牙，甚至牺牲生命。它们修建一个皇宫，需要组建无数个运输队，从遥远的地方运来草竹、骨头、木头、石头等建筑材料。无论路途多么遥远，无论货物多么沉重，它们从不气馁，它们背着、拉着、推着、滚着到达目的地，它们是地球上最出色的负重者。它们身上的货物甚至比自己的身体还要大七倍。我正在观赏着它们的劳动，忽然听到一位年轻的黑色蚂蚁原来正在嘲笑他人，而后又放声大哭起来，我很奇怪，我向旁边的蚂蚁询问其原因。原来，一头成为人类忠实奴隶的大象用鼻子推着一个一人腰粗的木头，它竭尽全力从黑暗的森林里向外推动着，结果放了一个屁。那位年轻的蚂蚁工人听到后，开始嘲笑大象的无能和愚笨，结果不成想把门牙笑掉了，痛得它放声大哭起来。听说在这里类似的嘲笑是很平常的事情。然而长着两条腿的人类却说什么举重，还要举行什么举重比赛，他们一蹲一起，叉着腿，喘着气，憋红了脸，他们举起来的不过是比自己身体多两三倍的东西。还没羞没臊地炫耀这是举世无双的力量，这无疑遭到所有蚂蚁工人的愤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