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住着一只老鼠。他有一台半导体收音机,常常用来收听人类电台的广播。有这么一条新闻,说人类的某个县城设有药品市场,那里假药充斥,不少人发了大财。
老鼠也想发财,但是机会很难找。就拿做假药来说吧,虽然来钱容易,但凭空能做出假药来吗?据说,发财全靠机遇——电台记者采访的某一个大亨,就是这样说的。
然而机遇终于来了。那是某一天早晨,老鼠饿了,出洞去找点吃的。他走来走去,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这儿有一片草坪,草坪边上长着一些宽叶儿的植物,每个枝头的顶端都簇生着一撮白色的果实。老鼠起初以为是樱桃,但樱桃是红色的,而这些果儿却发白。因此老鼠断定这是他有生以来从没见过的山果。
山林中有毒的果子不少,这种白豆儿有没有毒?老鼠不知道。不知道就别吃,还是小心为好。
恰好这时一只有学问的老山龟爬来。据说人类最早的文字就刻在龟甲上,叫甲骨文。既然这样,问问老山龟这果儿有毒没有,八成能得到准确的答案。
“老山龟,你认识这果儿吗?”老鼠指着白豆儿问。
“怎么会不认识?这果儿叫‘龙胆果’。”老山龟大咧咧地回答。
“能不能吃?”
“当然能吃啦!带点酸甜,滋味棒着哩!”
老鼠摘下一只果儿,放进嘴里品尝了一下,觉得味道确实不错。
老山龟也吃了一粒。他边吃边卖弄地说:“这‘龙胆果’的用处大着哪!小耗子,你听说过‘龙虎斗’的故事吗?”
“‘龙虎斗’谁不知道!是不是天龙把老虎打败那回事儿?”
“那你知不知道天龙为什么能打败老虎?”老鼠摇摇头。
“就因为天龙天天尽吃这玩意儿,龙胆越来越大,终于把老虎打败啦!”
“‘龙胆果’还有这么大的作用吗?”老鼠惊奇地问。
“可不是嘛!我的龟甲上记载着呢!”于是,老鼠从老山龟的话中得到了启发:如果拿“龙胆”来做做文章,制出一种壮胆的药来,一定会受到弱小动物们的欢迎。
做假药,这不就是发财的机遇吗?
老鼠兴冲冲地摘下许多“龙胆果”,抱回家去,捣碎后和上偷来的蜂蜜,捻成一个个小圆球,起名叫“龙胆神丸”。
老鼠又写了几张海报,夜间悄悄地贴到大树上。海报是这样写的:
弱小动物福音龙胆神丸问世
神传秘方药效神奇
吃了龙胆神丸不怕一切敌人
地址:灵鼠诊所
老鼠的假药,就是这样投放到市场上了。
头一个到“灵鼠诊所”来买药的是小兔子。小兔子在大森林里的处境十分艰难。除了老鼠,几乎所有大点的兽类、鸟类都敢欺负他。所以小兔子看到“龙胆神丸”的广告,急忙来到“灵鼠诊所”。他先打听:“灵鼠大夫,像我这种兔子胆,也能治吗?”
“当然,当然,你没看我贴的海报广告吗?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嘛!”老鼠笑嘻嘻地回答。
“是呀,我就是看了广告才来的,可我……”“放心!”老鼠打断兔子的话,“我们老鼠原来的胆子小不小?可是后来服了‘龙胆神丸’,就敢‘五鼠闹东京’。”
小兔子平时不听广播,一下子就被老鼠哄住了,他还问哪:
“怎么?五只老鼠闹过东京,其中也有你?”
“不错啊!”老鼠支支吾吾地回答。
“听说东京是日本国的首都,难道你还到外国去过?怎么去的,是坐飞机吗?”
“五鼠闹东京”,说的是发生在宋朝的事儿,而且那个东京指的是开封府,评书里讲得清清楚楚。不过老鼠怕小兔子刨根问底,话多了说不定什么地方露馅儿,便岔开小兔子的话题,拿出一粒药丸要小兔子付款。
“多少钱?”小兔子问。
“16个比索。”
“真够贵的!”小兔子嘟哝着把钱付给老鼠,接过一粒药丸吞了下去。
小兔子离开鼠洞,居然觉得胆子大了不少。
他以前走路总是跑一段便停下来,四处张望一番再往前跑。这会儿他似乎心里有了底儿,不但胸脯挺起来,也不像往常那样一杆儿、一杆儿地跑了。
可是这么一大意不要紧,一只狐狸来到他身边,他竟然不曾发现。
“啊呀妈呀!”小兔子看见狐狸,不禁惊叫起来,但这时想逃走已经来不及了。就在小兔子吓得哆哆嗦嗦的时候,怪事发生了,只见那只狐狸用一只前爪捂着腮帮子,用另外的三只爪子走路,一边走还一边哼哼。
小兔子真是不敢相信方才发生的事情,难道真的是“龙胆神丸”起作用了吗?
“是呀!”小兔子惊定之后,不由复诵着海报上的广告词句:“吃了‘龙胆神丸’,不怕任何敌人,看来这个广告宣传不是虚假的。”
其实,如果小兔子细心一点,就可以从狐狸的举止中发现,他正在闹牙疼哪!要不,怎么会捂着腮帮子哼哼呢?
小兔子捡回一条命,看见朋友小黄羊,便自觉地替老鼠做了义务宣传员。他有声有色地向小黄羊讲述了他碰见狐狸的经过。小黄羊没法儿不信,因为他知道她的这个兔儿朋友,是从来不撒谎的。
小黄羊在森林中的地位,比小兔子强不了多少。如果说有差别的话,那就是她比小兔子跑得快一些。如今她听说吃下这种壮胆的灵药,竟然能够避邪,使狐狸不吃兔子,不禁喜出望外。她拿了16个比索,来到“灵鼠诊所”,也要买一粒“龙胆神丸”。
“对不起,”老鼠客气地说,“‘神丸’涨价了,一粒卖20比索。”
“前不久小兔子在你这儿买的,一粒只花16比索呀!”
“原料涨价,我不涨价不行啊!”老鼠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面孔。
“那好吧!”小黄羊付给老鼠20个比索以后,立刻服下一粒“龙胆神丸”。老鼠在往外送她时,一边走一边似乎不经意地问:
“是小兔子介绍你来买药的,那么他吃了药怎样,见效吗?”
“神着哩,连狐狸也不敢碰他啦!”小黄羊坦率地说。
老鼠眨眨眼,心想:这可是怪事儿!
小黄羊在回家的路上,碰到的是一条大灰狼。
虽说服了“龙胆神丸”,小黄羊还是不敢大意,她一边远远地注视着大灰狼的行动,一边作好了逃走的准备,一旦大灰狼向她扑来,她便撒腿就跑。
这时又发生了第二件怪事,大灰狼好像没看到小黄羊似的,他只顾“嗒嗒嗒”地从林中小路上跑过去,很快就看不见影儿了。
大灰狼的举动,既出乎小黄羊的意外,却又在她的预料之中,因为她已经服下“龙胆神丸”了嘛!
小黄羊自然不知道,大灰狼的太太病了,大灰狼这是急着去森林医院,给灰狼太太抓药,才顾不上对付小黄羊。而小黄羊却还不知她刚刚是侥幸逃过一场灾难,反而向她的朋友梅花鹿,讲述她服了“神丸”后的奇遇。致使梅花鹿也跑到“灵鼠诊所”,求购那“药效神奇”的药丸儿了。
“25个比索。”老鼠的药又涨价了。
梅花鹿倒不在乎价钱。她以为:越是价钱高的东西,就越是好货。她就有这么个贱脾气。
梅花鹿服下一粒“龙胆神丸”,哼着流行歌曲往自己家里走。突然,她吓得浑身一抖,因为不远处站着一只老虎,正在眼睁睁地望着她,嘴边的涎水都顺着胡须垂下来了。
梅花鹿的本能驱使着她,扭过身子就跑。可是怪事再一次发生,那只老虎朝她喊着:“小鹿儿,别跑别跑,我今天决不吃你!”
梅花鹿犹犹豫豫地站住了,不知老虎的话能否当真。然而那只老虎却像有意表示自己的诚意似的,竟然“咕嘟”一声把嘴边的涎水吸回肚里,转过身慢慢走开了。
梅花鹿这时不能不信,她服下的“不怕一切敌人”的“龙胆神丸”,的确起了谁都无法想象的作用。
在弱肉强食的大森林里,竟然有三只小动物逃过了肉食兽的追杀,这是罕见的事情。在这里,我们只能把这令人难以相信的奇迹,归结为“无巧不成书”。因为这三种意外都带有很大的偶然性:小兔子碰到狐狸的时候,狐狸刚好闹牙疼;而大灰狼则因为急着给太太抓药,才不理会小黄羊;至于老虎为什么轻易地放过梅花鹿,情况就复杂一些,需要讲细一点才能说清楚。
人类有句歇后语,叫“老虎戴念珠——假充善者”。不过这是以讹传讹,给传错了。原话应该是“老虎戴念珠——想当善者”。说的就是梅花鹿碰到的这只老虎。老虎本身是食肉兽,可这只老虎觉得把小兽咬死,血糊淋漓地吞吃下去,实在不大雅观,何况他在大森林中还有一定的地位。人家大象的体魄比自己大多了,成天吃素食不也活得好好的吗!于是他想:以后不吃肉杀生了,改吃青草和树叶吧!这只老虎想当善者了,他去弄了副念珠戴在脖子上,又像头黄牛似的趴在地上啃青草。可是刚吃两天素,就受不住了,五尺肠子闲了四尺半,肚子“咕噜咕噜”一个劲儿响。后来他想出一个折衷的办法,那就是平常照样吃肉,只是在每月初一、十五两天不动荤腥,这样既不影响他的营养,又满足了他想当善者的愿望。
梅花鹿碰到他的那天,恰恰是初一。你说巧不巧呢!
上述种种奇闻反馈到老鼠那里,把他也闹糊涂了。明明做的是假药,却又真的发挥了效用,这该怎么解释呢?不过他很快找到了答案:“龙胆神丸”的确有效,不过这药效是偶然碰上的,但只要有人相信。那样一来,“龙胆神丸”就不是假药,而是真药了。
现在,这只老鼠展开他幻想的翅膀,想象着他如何地卖药发财,怎样当上了百万富翁。而当前,首要的是扩大生产喽!他去雇了两只鼹鼠来做帮工。鼹鼠的眼神不济,不至于把“神丸”的秘方泄露出去。后来他又想,应该去森林专利局,给“龙胆神丸”申请专利。他还想组建一个垄断性的公司,叫“灵鼠神丸”集团公司。
生产了一大批“龙胆神丸”之后,老鼠带好了样品到专利局申请专利去了。
老鼠在路上遇到的第一个就是老虎。老虎趴在路边的草蓬里,正在打盹儿。听到“簌簌”的响声,睁眼一看,是一只老鼠走过,便又把眼闭上了。
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老虎本来可以开荤,但他方才吃了一只貉子,这会儿肚子饱饱的;再说老鼠这种食物,他实在不感兴趣,肉味儿腥烘烘的不说,还老往牙缝里塞。有一次吃了一只老鼠,塞在牙缝里,费了半天劲才抠出来。
由于这种原因,老虎对老鼠不加理睬就不奇怪了。而老鼠却误会是他的“神丸”起了作用。老鼠看着老虎从自己身边走过去,心里美滋滋的。
老鼠也碰到了大灰狼。灰狼太太的病还没好,大灰狼这是第二次去医院给太太抓药。只要老鼠不挡他的道儿,他也就犯不着跟小小的老鼠呕气。
眼瞅着大灰狼跑远了,老鼠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老鼠的笑声,引来一只狐狸。
狐狸的牙疼病已经好了,这会儿他正饿着。虽说老鼠肉味道太差,但用来给肚子打个底儿,也算是聊胜于无吧!于是狐狸龇着牙对老鼠说:“小耗子,你乐什么?”
“干嘛?我乐什么,不管你的事儿!”
狐狸的细眼睁得老大。还没有一只老鼠敢用这种口吻对狐狸说话,难道这只老鼠还有什么仗恃不成!
果然,老鼠拿出了他的煞手锏:“告诉你,骚狐狸,离我远点儿。你知道吗,我可是一下子吃了三粒‘龙胆神丸’哪!”
狐狸没看到老鼠贴的广告,不知道“龙胆神丸”是什么东西。不过他觉得小耗子既然提到这个,必定有个缘故。要知道,狐狸的性格最多疑,不然怎么会有“狐疑”这个词儿呢!现在,这只狐狸起了疑心,他怀疑老鼠说的那个什么“神丸”一定有点名堂,说不定是毒药哩!曾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一只老鼠吃了耗子药,毒死了,一只猫吃了这只老鼠,结果也中了毒。是不是这只老鼠服了毒,想来害自己呀?
狐狸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谨慎一点好,他撇着尖嘴巴对老鼠说:“哼!少玩这套鬼把戏!你打算用间接中毒的办法来害我呀,没门儿,我才不上你的当哩!”说完,狐狸朝老鼠吐了一口唾沫,转身走了。
这下别提老鼠有多高兴了,他刚想手舞足蹈,却听身后传来阴森森的笑声。老鼠赶忙站稳身子,回头一看,一只狸猫从一棵大树后面转了出来。
猫类是鼠类天生的克星。老鼠只见了狸猫,立刻麻了爪子,不过他还是把希望寄托在“龙胆神丸”上,他哆嗦地对狸猫说:
“你知道我吃了什么吗?我吃了三粒‘龙胆神丸’!”
“是吗?哈哈哈!”狸猫笑起来,“狐狸怕间接中毒,我可不在乎!”
狸猫朝老鼠扑去了。这一瞬间,老鼠那个后悔劲儿呀,就别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