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爱尔兰南部住着一个国王和王后,他们有三个儿子,长得都很漂亮。在王子们很小的时候,他们的妈妈就病了。整个朝廷一片悲哀,特别是国王,没人能安慰他。
眼看着死亡逼近,王后把国王叫到身边,说:“我就要离开你了。你还年轻,精力旺盛,我死后你会再娶的。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在海上建一座城堡,让你的儿子们住在那儿接受教育,直到他们长大成人。这样别的女人就不会有机会控制他们了。请一定要让他们接受和身份相称的教育,教会他们必要的技能和娱乐。”
国王含着泪保证这一切他都能做到。王后躺下来,微笑着死去了。整个国家都笼罩在悲哀之中,因为像王后这样的好女人,在这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她的葬礼很隆重,她的丈夫伤心欲绝,当然,他记得对亡妻的诺言,在海上盖了城堡,并把三个儿子都送了过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臣们都劝国王,他还这么年轻,应该再娶一个妻子。他们帮他选了一个富有而又美丽的公主,公主是邻国国王的女儿。国王很喜欢这个公主。没过多久,公主也生了个儿子,朝廷举行了盛宴欢庆孩子的诞生。而这时,死去的王后差不多被人们忘记了。国王和新王后快乐地生活了好几年。
新王后有事去找养鸡婆,他们谈了很长时间,就在王后要离开的时候,养鸡婆却悲哀地祈祷:“希望下次见您时,您安然无恙!”王后被这个卑微仆人的祷告激怒了,要她解释清楚,否则就马上处死她。
“您最好还是给我付个好价钱,”养鸡婆说,“这事儿对你来说实在是太严重了。”
“付你什么?”王后问。
“你得给我,”她说,“满满一袋子羊毛,满满一坛子奶油,满满一桶小麦。”
“一袋能装多少羊毛?”王后问。
“七头羊七年产的毛。”她回答。
“你的坛子能放多少奶油?”
“七头奶牛七年产的奶做出的奶油。”她说。
“你的桶能放多少小麦?”王后又问。
“七桶麦种七年种的小麦。”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王后说,“你一定有充足的理由让我这样做。”
“好吧,”养鸡婆说,“我告诉你。因为你太愚蠢,都不知道周围有威胁你和你儿子安全的事儿。”
“什么事儿?”王后问。
“国王和前妻有三个漂亮的儿子,他把他们都关在海上的城堡里,等他们长大,是要把国家分给他们的,而你和你的儿子则只能自谋出路。你要是不想个办法把他们消灭掉,到最后,你和你儿子的命运可想而知。”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呢?”王后说,“这种事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你得告诉国王,你听说了他儿子的事儿,很想知道为什么他要瞒着你,告诉他你想见王子们,希望他把他们放出来。他把他们带回来的话,一定会准备盛宴的,还会准备节目让大家开心。你呢,就叫王子们跟你玩牌,他们肯定不会拒绝。当然啦,你要跟他们说好,要是你赢了,他们就得听你的,要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要是他们赢了,你就听他们的。喏,这就是牌,你不会输的。”
王后收了牌,感谢了养鸡婆的提醒,就回宫了。她忐忑不安地跟国王提起了他的儿子们的事,最后礼貌而温柔地说服了他,没让他看出一点儿破绽来。国王欣然同意了,而那三个儿子也很高兴解除监禁,回到宫里来。
三位王子都很英俊,各种娱乐活动也都精通,很快就赢得了人们的尊重。王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开始玩游戏了,王后狡猾地挑战王子们,叫他们和她玩牌,按照养鸡婆的吩咐,以此来打赌。
王子们接受了挑战,第一个回合是大王子,王后赢了。第二回合是二王子,王后又赢了。第三个回合是小王子,却是小王子赢了。小王子是最英俊最可爱的一个,他摆脱了她的控制。
大家都想听听王后要王子们干什么,完全没想到她正在打坏主意。她让他们去把峡谷爵士的战马给她带回来。
王子们不知道这事儿很危险,但整个宫廷都很震惊。大家都知道不可能把那匹战马给牵回来,曾试图去做这件事的人最后都死掉了,但是王子们既然答应了,就必须去做。
大家都在等小王子说出他的愿望,看看他想让她干什么。
“哥哥们要出门了。”他说,“这是一趟危险的旅程,他们不知道走哪条路,也不知道路上会出什么事儿。我决定跟他们一起去。我的要求就是,请王后站在宫殿里最高的塔楼上,等我们回来,或者等我们死掉。当然,她不能带任何东西上去,只可以吃玉米,或带些水喝。”
事情就这么定了。三位王子出发去找峡谷爵士。
他们沿着大路走,碰见了一个跛子。他风尘仆仆,似乎已经走了好几年了,小王子问他的名字,问他为什么要戴这么一顶醒目的黑帽子。
“只能这样。”他说,“你们看到的我,是从帽子里钻出来的,有时我是黑帽大盗,有时我是幽谷骑士,不过,你也可以叫我布莱克。”他告诉王子他的惊险经历,然后问他们去哪里,干什么。
王子从头到尾讲了一遍,然后说:“现在我们还不知道走错路没有呢。”
“啊!勇敢的年轻人!”布莱克说,“你们可不知道这有多危险。我都跟了这马七年了,就因为那块盖在它身上的丝绸,始终没能得手。那块丝绸上有六十个铃铛,一有人接近那马,马就拼命地摇,铃声就会惊动爵士和卫兵,连整个乡间都能听见。被峡谷爵士抓住可就糟了,他会把人扔到火炉里煮。”
“上帝保佑。”小王子说,“我们该怎么办呢?我们回去也是掉脑袋,总之怎么样都是一死。”
“嗯。”布莱克说,“要是我,我也宁可被爵士杀掉。我跟你们一起去吧,给你们带路,完成我们共同的愿望。”
王子们诚恳地道了谢。布莱克对路很熟,不一会儿他们就看到了城堡。
“现在,我们得等到天黑。我对宫里很熟,他们睡着了,我们也许会有机会。要知道,爵士为了这匹马,处处配了警卫。”
夜深人静时,三位王子和布莱克去偷战马,但他们还没到马厩,战马就发出了可怕的嘶鸣,摇摆身体。铃响了,爵士和人们都醒了。
布莱克和王子们没跑掉,被士兵围住,扔进了监狱。在那儿,爵士有一只惩罚闯入者的炉子。炉火一直烧着,爵士总是把闯入者都扔进去,一会儿那些人就被烧没了。
“大胆的恶棍!”峡谷爵士说,“你们怎么敢来偷我的战马?喏,现在有报应了。我要一个个地烤了你们,你们可以亲眼看看同伴的下场。”
他命令手下人拨火:“第一个烤看起来最大的家伙吧,这个戴黑帽子的家伙,像是头头,他应该来过不少次。”
“有一次也像这样子,”布莱克说,“不过我跑掉了,而这一次,我也一样会跑掉的。”
“哦,你可跑不掉。”爵士说,“他们也是,不过两三分钟,就轮到他们了。”
“如果你说得对,我早应该死了,但我还站在这儿。”布莱克说。
“那是怎么回事儿呢?我倒很有兴趣来听听你的离奇故事。”
“如果你愿意的话,爵士先生,我可以讲。”布莱克说,“不过,我比这位年轻人危险多了。我要是讲了,你愿意原谅这位年轻人吗?”
“我愿意。你讲吧。”爵士说。
“我年轻的时候,特别疯狂,经历了种种不幸和痛苦。有一次,我赶路赶到天黑,一直都找不到住的地方。后来,我找到了一个烧窑。我实在是累坏了,直接睡在了那里。没多久,我就看见三个巫婆进来了,她们带着三包金子,把包枕在头下睡觉。我听到她们说,要是小偷布莱克来了,她们就一个子儿也没了。从她们的谈话中,我知道大家都在议论我,我一直没吭声,后来,她们睡着了,我就把她们搬到一起互相枕着睡觉,带着她们的金子跑掉啦。
“我还没走远,”布莱克继续说,“就看见一头灰毛猎狗、一只野兔、一头老鹰在追我。我知道肯定是那三个巫婆,她们变成这样追我,就是希望无论在水里,还是在天上,我都认不出她们来。不过,她们既然没变成什么可怕的野兽,我觉得倒是可以跟她们打打,我的短剑要杀掉她们太容易啦。但是想着她们是可以变成更加凶猛的野兽的,所以我就带着短剑和金子爬上树躲了起来。
“她们最终还是发现了我,一个变成了铁砧,另一个变成了铁块,有了这两样东西,第三个人就把它们组成了一把短斧,往我所在的大树砍来。大概一个小时后,树一碰就开始摇晃了,巫婆干脆来了两阵风,把树刮倒了。当然,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这些家伙这么厉害,杀我还不容易?但她们刚想下手,公鸡叫了,她们立刻消失不见了,而我和金子也就安全了。”
“先生,要是这个故事没有你听过的探险故事精彩,那就一斧子砍死我。当然,是砍死我,还是放了他,您自己决定。”
“嗯,这个故事挺离奇的。”爵士说,“我赦免这个年轻人了,来吧,搅搅火,把第二个烤了。”
“说实话。”布莱克说,“我觉得他也死不了。”
“怎么会?”爵士说,“他可逃不了。”
“我自己在比这更糟糕的情况下都跑了。”布莱克说,“既然你打算把他扔到炉子里去,我还是希望他也像我一样能跑掉。”
“哦?你经历过这样的危险?”爵士问,“我想听听,要是这故事跟刚才的那个一样精彩,我也宽恕他。”
“我的人生不是那么顺利。”布莱克说,“我告诉过你,我有段时间没有钱花,没事儿干。后来,邻近社区的主教死啦,我听说有不少珠宝和漂亮衣服陪葬,于是就想把它们弄到手。我选了一个晚上动手。主教的墓在拱廊最里头。我又慢又轻地爬进去,却听到有脚步声,有人正朝我走来。尽管我胆子天生很大,但想想死的人是主教,我犯的罪太大了,于是也害怕起来。
“我赶紧朝入口处跑,而就在这时,我又听到了脚步声,不仅听到,我还看到一个高高的黑影站在入口处。我害怕得不知道怎么办,于是就朝他开了一枪,他倒下了。我这才明白,他不是主教的鬼魂,这下我就没那么害怕了。我壮起胆子,跑到拱廊的那头,那儿有个大包。我检查了一下被我打中的黑影,发现那是一位看守员。
“我真后悔把他杀了,但这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了。我扛起大包——包里面有许多值钱的东西——想离开那个阴森森的地方。但走到入口时,我又看见卫兵朝我走过来,他们说要去拱廊看看。当然,也有人说,就算是小偷布莱克在也不会抢劫死人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知道,要是他们看见了我,就会像射杀一条狗一样杀了我。我没时间了,只好把我杀死的那个人扶起来,就像他站着一样,我就缩在他的后头,士兵往拱廊走时只能看见他,看见这人的黑衣服。一个士兵说这是小偷布莱克,举枪瞄准,我就让他应声倒下,而自己则爬到入口处一个黑漆漆的角落里躲了起来。他们看见这男人倒下,就跑进拱廊里头去了,一直跑到尽头才停下,他们肯定是怕这人有同伙,就在他们查看拱廊时,我就跑了,这下,他们永远都抓不到我了。”
“嗯,聪明的人。”格兰爵士说,“你真是碰到过不少危险,你的故事救了两位王子了,不过小王子不得不忍受痛苦啦。要是你还能讲一样精彩的故事,我就放了他。我很同情他,想帮他一下呢。”
“真巧。”布莱克说,“我也最喜欢他,把最好的故事都留给他了。”
“那好,我们来听听。”爵士说。
“有一天,”布莱克说,“我走进一个大森林,逛了一大圈,怎么也走不出来,最后我找到一个大城堡,我太累了,就走了进去,看见一个年轻女人,膝上有个孩子。女人在哭,我问她为什么哭,这是哪儿。说来也真古怪,城堡里连个仆人也没有。”
“‘你来得太巧了。’年轻女人说,‘城堡的主人现在不在,他是个凶暴的怪物,前额长了一只眼睛,还吃人肉。他把这个孩子带给我,不知道是从哪儿抱来的,他叫我把孩子做成馅饼,我怎么忍心呀。’
“我告诉她,要是她能告诉我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就把孩子带走。
“她告诉我远点儿有个房子,那儿有个女人可以照顾孩子。‘但馅饼怎么办?’她问。
“‘砍掉他一根手指吧。’我说,‘我给你从树林里带一只小野猪来,你把它打扮得像个孩子一样,把手指安上,要是怪物怀疑了,你就把手指给他看,他就不会怀疑馅饼不是孩子肉做的了。’
“她同意了,我砍了孩子一根手指,抱着孩子到了她告诉我的那座房子,并给她找了一头小猪。
“她把馅饼做好了,我也借机吃了一顿,眼见怪物就要从大门进来了,我马上想到跑掉。
“‘上帝保佑!’她说,‘你要去哪里?到那个房间去,躺在死人堆里,把衣服脱掉,这样他就认不出你来了。’
“我听了她的话,躺下来装死。我先听到巨人说要馅饼吃,他闻出来是猪肉了,但是因为她给他看指头,他就信了。
“馅饼让他胃口大开,我听到他磨刀,说他还没吃够,要再来点儿肉片。他在尸体中间吼叫着,当时那场景真让人害怕,我的屁股给砍了一半下来,被他拿去烤了。你可以想象,我很疼,但我怕被他杀了,就忍着没动。
“怪兽吃完后,又喝了很多酒,终于醉得睡了过去。我听见他打鼾后,爬出来叫那个女人给我疗伤,然后我把怪物的烤锅扔到炉子里烧红了,去砸他眼睛,但是他没死。
“我跑,他追。
“突然,他向我扔过来一个魔环套住了我的脚。
“怪物边跑边呼唤它魔环的名字,令我感到惊奇的是,我脚上的魔环居然答应了,他一下就跳了过来,幸亏我及时看到,闪开了。我脚上套着这个东西,想逃跑根本没门,魔环总告诉他我在哪儿。我干脆拿出一把小刀来,把自己的脚剁了,顺手扔进了池塘里。
“怪物又叫戒指,戒指又回答了,他不知道我把指头剁下来了,猛地冲过去想抓住我,结果给淹死了。”
“喏,”布莱克说,“现在,你知道我的经历了吧。面对危险我最后都是逃脱了的,当然,我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从此我就成了这副样子。”
“啊,我的主人,”一个一直在旁边听故事的老妇人说,“这个故事是真的。我就是那个在怪物城堡里的女人,而我的主人,你,就是那个差点儿被做成馅饼的孩子。这就是那个救过你的人,你看看你的手指,他说得对,就是为了骗怪物才被砍下的。”
峡谷爵士听了大吃一惊,他一直想知道自己的手指到哪儿去了,现在他总算知道了,这个故事是真的。
“你就是那个救了我的人吗?”他问道,“勇敢的人啊,我不仅要宽恕你们,我还要好好地招待你们。”
三个王子非常感谢峡谷爵士,布莱克则告诉爵士,王子们来偷马的原因。
峡谷爵士说:“哦,那我宁可把马送给你们,也不想看见这么勇敢的人死去。你们想走就走吧,别忘记回来看看我。”
他们答应了,牵着马高兴地往回走,而小偷布莱克也跟他们在一起。
邪恶的王后一直站在塔楼上,老远就听到了铃声,她知道王子们带着战马回来了,一着急,掉下塔楼摔死了。
国王在位时,三位王子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小偷布莱克也留在了他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