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期,光渔村有个叫黑泥鳅的小伙子,水性极佳,能在水里游,泥里爬。因为他皮肤黝黑,身子光溜,所以大家都叫他黑泥鳅。
这天,黑泥鳅和一位朋友张之景在河边闲聊。这时,走过一个穿着华丽的人,捧着竹简书边走边读,身后还跟着一个随从。突然,读书人看到兴奋处,一挥手臂,只听“咚”的一声,竹简书掉进了河里。
读书人急了,抬脚把随从踹进了河里,大声命令道:“快去捞书,捞不到我宰了你!"
黑泥鳅和张之景在一旁看得傻了,本来觉得读书人应该知书达礼,没想到竟如此野蛮。再看那随从,在水里一阵乱扑腾,嘴里直喊:“田公子,我不会游水啊。”
那个叫田公子的人站在河边,叉着腰叫道:“你要是捞不到书,就别上来了。”眼看要出人命,黑泥鳅来不及多想,就“扑通”一声跳进河里。他把落水的随从推到岸边,对田公子说:“公子等一会儿,我把竹简书给你捞上来。”然后长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河底。不多时,黑泥鳅钻出水面,手里摄着竹简书,爬上岸来,交到田公子的手里:“书还给你,你就不要再难为这位小兄弟了。”田公子对黑泥鳅刮目相看:“你水性好得很,愿不愿意在我手底下做事?”黑泥鳅嘿嘿一笑:“我就是一个粗人,只懂种田赶牛,不懂什么礼数,干不了事的。”
过了几天,田公子又带着随从来到河边读书,读到兴奋处,手一哆嗦,“咚”的一声,竹简书又落入河中。
田公子又抬脚把随从踹入河中。这一幕刚好又被黑泥鳅看到了,他心说:罢了,见死不救三分罪,还是到河里捞书吧。黑泥鳅当即一个猛子扎进河中,过了好一阵,他钻出水面,换了口气又扎入水中,几次三番,黑泥鳅在河里泡了一个多时辰,这才把竹简书捞出来。他气喘吁吁地把竹简书送到田公子手中,说:“公子,以后不要在河边看书了,竹简书掉进去不要紧,人要是掉进去可就麻烦了。” 田公子接过竹简书,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恶臭味,不禁用衣袖捂住了鼻子:“什么气味这么难闻?"
黑泥鳅表情痛苦地说:“几日前我下地割麦,背上被拉了一道口子。这几天下雨,我的茅屋漏水,床上发潮,怕是伤口溃烂吧。”黑泥鳅回去的路上,正巧碰到他的朋友张之景。张之景也闻到了恶臭,他仔细查看了黑泥鳅背上的伤口,眉头一皱:“伤口化脓了,要是不及时处理,恐怕周围的肉都得烂掉。”
回到家,张之景把黑泥鳅背上的脓血挤出,敷了几种草药,用粗布扎好,又开了内服的草药叫黑泥鳅煎着喝。不出三天,黑泥鳅背上的伤口不再恶臭,很快就好了。
黑泥鳅摸了摸伤口,对张之景说:“我和你认识多年,却不知你还会医术呢。”张之景哈哈大笑:“这些年你没病没痛的,我空有一身医术也无用武之地啊。不过,以后如果有人问起你后背是怎么好的,你千万不要把我说出来。”
没过几天,黑泥鳅赶着牛车回家,在路上又遇到了田公子,田公子正要用衣袖捂鼻子,这时旁边的随从说:“公子,这小子身上没有恶臭了,估计背上的伤已经好了。”
田公子愣了愣,心中觉得有点奇怪,那天看到黑泥鳅背上的伤很严重,一般的郎中没有一年半载是治不好的,怎么这小子的病这么快就好了?
田公子问道:“你后背上的伤竟然痊愈了,可曾遇到什么神医,吃过什么仙丹?”
黑泥鳅笑笑说:“公子莫要说笑,我一个山间农夫哪会有什么仙丹?我只是生得皮糙肉厚罢了。”
田公子又问:“怎么可能,你看过什么郎中没有?”
黑泥鳅摇了摇头:“我没钱看郎中,吃的是粗茶淡饭而已。”说完,黑泥鳅就走了。
田公子皱着眉头一阵思量,突然,他把随从叫到身边,在其耳边说了几句。随从听了,脸顿时变了颜色。
第二天,村里来了许多士兵,把村子团团围住,还把村民赶到了河边,黑泥鳅和张之景也在其中。
不多时,田公子出现了。黑泥鳅倒吸一口冷气,原来这田公子可不是一般的公子,竟然能支配身披重甲的士兵。
张之景低声说道:“这田公子莫不是齐襄王之子田建?怪不得他脾气如此暴躁,竟为一本竹简书而把随从踹入河中,视人命如草芥啊。”
这田公子正是齐国君主田建,他给身边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便走到村民面前,扯着嗓子说道:“齐王爱读书,昨天晚上,不慎把书掉入河中,今天你们全村的人要把书找到。书捞上来,全村人每人赏赐粮食;捞不上来,全村处斩!齐王有令,如果从河里捞出来的书有所损坏,全村仍然处斩!齐王明天来河边要书。”很快,齐王走了,村子被许多士兵包围着,村民想要逃跑是万万不可能的。 全村人中,水性最好的当然要数黑泥鳅。但尽管如此,要在这么大的河里捞出一本竹简书谈何容易。上次深水捞书,在知道落水位置的情况下,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现在齐王只说书掉入河里,并没指明位置,自己得挨个地方搜。
黑泥鳅借来几条渔船,每条船上都有名青壮小伙,手里拿一根芦苇,船上还备着干粮。黑泥鳅把河面分成十几块,按着顺序在河底摸索。为了抓紧时间,他会先沉到河底乱摸一阵,然后到一条船下拿着芦苇吸几口气再沉入河底。每隔一个时辰才会爬到船上歇一会儿,吃几口干粮。
直到天黑,黑泥鳅在河底搜索了一大半,仍然没有捞到竹简书。但为了全村人的性命,他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沉入河底继续捞书。
突然,他在河底碰到了一样东西,用脚一瑞,觉得那似乎是个木箱子。他赶紧钻出河面,让人把箱子拉到了船上。众人拿着火把凑近一看,不禁吓了一跳,这木箱子横窄竖长,分明是口棺材!这棺材密不透水,外面不知涂了什么东西。黑泥鳅叫人把箱子打开,里面竟然躺着一个人!
这时,张之景走上前去,探了探气息,低头思量:奇怪,这人已经死了,不过身体还没完全发凉,但这箱子肯定投入河底有段时间了,按理说人应该凉透才对。再一想,张之景恍然大悟:这箱子是密闭的,里面有一定的空间,想必这人被关到箱子里时是活着的,过了一阵子才被憋死。
黑泥鳅不想耽误时间,又沉到河底继续捞书,但捞了一整夜,仍然未见竹简书!
黑泥鳅有些担心:河底都搜完了,并没有发现竹简书,难不成齐王根本没把书丢进河里?张之景围着木箱子想了半天,突然说道:“难不成……这人就是竹简书?”
众人大眼瞪小眼,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张之景走到跟前,让人把箱子里的人抬了出来,扒掉衣服,查看了好一会儿,并未发现蹊跷之处。他又叫人把箱中人翻过来,背朝上,众人一看,都惊出一身冷汗!只见这人后背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原来他就是“竹简书”!
黑泥鳅高兴得跳起来:“太好了,竹简书捞出来了,我们全村人得救了。”
张之景眉头一皱,说:“别高兴得太早,齐王说过,捞出的书不得有损坏,否则我们还是难逃一死。”黑泥鳅还是不明白:“这人不缺胳膊少腿的,能有什么损坏?"张之景神色凝重地说:“人死后皮肤会变硬变紧,后背上的字就会变形认不出来,这‘书’不就损坏了?"
黑泥鳅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那……怎么才能不损坏?"
张之景沉吟道:“齐王明天才会来到这里,到时小字恐怕认不出来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这人活过来。现在他死去不久,小字还未变形。”众人大气都不敢出,死人怎能活过来?那不成诈尸了?
张之景叫人把箱中人抬到一张板凳上,后背朝上,然后在其手腕上绑了两根绳子扯到一棵大树上。他取出长短不一的银针,一共扎了近百针。一个时辰后,死人竟然哼了一声,把周围的人都吓得连退几步。
张之景见人有了气息,忙端过一碗草药汤,慢慢喂下去。没过多久,箱中人竟然真的活了过来。
他看了看周围,不禁失声痛哭,把周围的人吓得抱成一团。
黑泥鳅胆子大,问他:“你活过来了,还哭什么?"
箱中人说:“我是齐王手下的一个普通士兵,昨日被绑了扔到木箱里,沉入河底。我没犯法没犯事,却差点命丧黄泉。”众人听了,皆烯嘘不已。
第二天,齐王来到河边,见箱中人活了过来,后背上的字一字未损,不禁喜笑颜开:“是谁把我的‘书’捞出来的?"
黑泥鳅答道:“是草民。”
齐王点点头,说:“好,那是谁把我的‘书’救活的,不会也是你吧?"
黑泥鳅摇摇头,说:“当然不是小人,小人把他捞上来时,他已经没了气息,是一位过路神医把他救活的。我们想要报答神医,可他很快就走了。”
齐王一瞪眼:“走了?把人救活就走了?"
黑泥鳅说道:“是的,我们怎么拦也拦不住,他健步如飞,眨眼间就没了踪影。大王,当初您说如果村子里有人把书捞上来,并且书未有损坏,就恕我们无罪。”
齐王脸一沉,说:“本王当然说话算话,你们都可以活命。”突然又眉头一皱,对一旁的谋士说,“你不是说用捞书这一计就能把神医引出来吗?"
谋士说道:“能把死人救活,果然是神医。之前那个黑泥鳅后背化脓,竟能在短时间内痊愈,我以为神医就在这个村子,没想到……”
齐王只好气呼呼地带着士兵走了,全村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黑泥鳅好奇地问张之景:“张兄弟,你医术这么高,为何不去齐王手下做事?"
张之景微微一笑,说:“齐王这次捞书就是想把神医引出来,然后弄到他身边给他调理身子,好让他作威作福。可是你看,齐王为达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竟然把活人绑到箱子里活活憋死。如果我们没把‘竹简书’救活,我们全村人的命也都没了。齐王如此残暴,你不觉得他活得越长,对普天下的百姓越是种不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