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德国小城哈莫被老鼠袭击了,袭击的规模是史无前例的。
这群黑色的大老鼠肆无忌惮,白天就敢在街上跑,一群群地在房子里窜。到最后,人们手脚都没地方搁了,往哪儿放都能碰到它们。早上起来穿衣服,裤子、裙子、靴子里都有老鼠。想找点儿吃的,从地窖到阁楼,都已经被老鼠扫荡干净了。
晚上更糟糕。刚一关灯,这些不知疲倦的东西就开始闹了,天花板上、地板下面、碗橱里面、门上,他们四处奔走,就像有拉锯声、钳子声、钻孔声,就连聋子也休息不了一小时。
猫或是狗,毒药或捕鼠器,祈祷或是烧香,都没有用。死得越多,老鼠似乎就越多。哈莫小城开始衰落。一个周五,一个长得很古怪的人来到了小城,吹着风笛,唱着歌曲。
Quivivraverra:Levoila,Lepreneurdesrats。他是个笨重的家伙,一身晒得青黑的皮肤,鹰钩鼻,老鼠尾巴般的小胡子,黄眼珠里总有讥笑的神情,大毡帽上插着鲜红的公鸡毛,穿着件系着皮带的绿色上衣,红色的马裤,腿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皮,就像流浪者一样。
现在大家知道的他就是这样子的,哈莫大教堂的窗户上画着他的肖像。
他在会堂前面的大市场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会堂开始演奏,唱歌。
“住在这儿的人们看哪,这就是他,捕鼠人。”
城里的议会正在讨论如何消灭老鼠,没人能救得了这座城市了。
陌生人托人带话给议会,说给他足够的钱,他在晚上前就能消灭所有老鼠。
“他是魔术师!”市民们异口同声地说,“得小心他!”
议员安慰他们,说:“不管是不是魔术师,要是他讲的是真话,就是他为了钱,害了这座城市,我们也得在他的陷阱里抓住他。这事儿就交给我了。”
“交给议员吧。”大家交头接耳地说。
陌生人被带到了他们面前,他说:“一头十便士。我就把所有的老鼠都消灭掉。”
“十便士。”大家叫了起来,“加起来有几百万弗罗林!”
议员耸耸肩,对陌生人说:“成交了!去吧,就按你说的价格办。”
吹风笛的人说月亮升起的时候再开始。他要求那时候街道应该清空,人们可以趴在窗户上看,应该颇为壮观。哈莫人听到这个交易,说:“十便士一头老鼠,这可太贵啦!”
“这事儿就让议员管吧。”城市委员不怀好意地说,哈莫人又传给议员听:
“这事儿就让议员管吧。”
晚上九点,吹风笛的人又出现在市场门口。他背对会堂,月亮从地平线升起时,风笛就吹响了。
开始是缓慢的、悠扬的琴声,然后,越来越活泼,节奏越来越快,声音渗透了城市的每一条大街小巷。
没一会儿,地窖底下、阁楼顶上、家具底下、屋子里的角角落落,老鼠跑了出来,冲到了街上,排成了浩浩荡荡的队伍,往教堂走去。队伍那么挤,整个街道看起来都在流动。
广场上都挤满了老鼠,吹笛人一边吹着轻快的音乐,一边转身就往河边走,河就在哈莫城墙脚下。
到了那儿,他转身,老鼠也跟着他。
“跳!跳!”他手指河中间说。河面上有旋涡,就像个大漏斗。跳!跳!老鼠们毫不犹豫地往下跳,一群群地跳到了旋涡里,消失不见了。
跳河一直跳到了半夜,最后,一只老得不能再老的大老鼠拖着脚步来了,浑身都白了,它站在河岸边停下了脚步。它是鼠王。
“都在这儿了吗?布兰切特,我的朋友。”吹笛人问。
“都在了。”布兰切特回答说。
“多少只?”
“九十九万九百九十九只。”
“数好了?”
“数好了。”
“那跟它们去吧,陛下,再见。”
老白鼠跳进了河里,掉进旋涡里,消失了。
吹笛人晚上上床睡觉时,还在算他赚了多少钱。这天晚上,是三个月来,哈莫人第一次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早上九点,吹笛人又去了会堂,议员们正在等他。
“昨天你们的老鼠全跳河了。”他对议员们说,“我保证它们不会再回来了。
九十九万九百九十九。每只老鼠十便士。算算吧。”
“我们数数看。一只十便士,一个头十便士。头在哪儿?”
吹笛人没料到他们这么狡诈,气得脸色发白,眼睛都要冒出火来:“头!要是你们想要,到河里去找!”
“这样?”议员说,“你不愿意遵守自己的协约了?那我们可以不付钱了。但你为我们做了事儿,我们不能让你一无所获。”他给了吹笛人一千两百五十便士。
“你自己留着吧。”吹笛人骄傲地说,“你们不付我,你们的继承人也得付。”
说完,他把帽子拉下来,压住眼睛,急急地出了会堂,一句话也没说,离开了这座城市。
哈莫人听说这件事之后,摩擦双手,高兴极了,他们取笑吹笛人,说他自己跳进了自己的圈套里。他们笑得最厉害的是吹笛人最后那句威胁。哈,他们希望今后碰到的债权人都这样。
第二天是星期天,他们高高兴兴地去教堂了。想着弥撒之后,他们能在老鼠吃之前先吃好东西。
他们没想到,回家会有可怕的事儿等着他们。孩子们不见了,所有的孩子都失踪了!
“我们的孩子!我们可怜的孩子到哪里去了?”街上全是这样的喊声。
东城门来了三个小男孩,他们哭着说:“爸爸妈妈到教堂去时,响起了一种美妙的音乐声。那些被留在家里的孩子们全出来了,带魔力的音乐吸引他们往前走,走到了市场前。在那儿,他们看见吹笛人就站在头天晚上站的地方,然后,陌生人疾步走,孩子们跟着他,又蹦又跳又唱,走到了山脚下的城门口。他们到时,城门开了一点儿,吹笛人和他们一起出去。然后,城门就关了。只有这三个孩子留下来了,奇迹般的:一个是因为腿不好,走不快;另一个出门时太急,摔在了石头上,没法再走了;第三个赶上了队伍,但是挤着出城门时,他太用力了,被摔在了山墙上,门关时就没赶上。”
听了这事儿,父母们更难过了,他们带着锄头、长枪上山,在孩子们失踪的地方找,一直找到晚上什么也没看到,最后只好绝望地回家了。
但最伤心的是议员,他丢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哈莫人指责他,早已经忘记头一天晚上他们还在支持他的决定。
这些不幸的孩子到哪里去了呢?父母们总是觉得孩子们没有死。吹笛人早就不在山上了,肯定是带着孩子们到他那儿去了。连续几年,他们派人在各个国家找寻,但是没人知道这些孩子的下落。
很久很久以后,才有他们的消息。
一百五十年后,那些孩子的父母、兄弟、姐妹都不在人世了。哈莫来了一群不来梅商人,他们是从东方回来的。他们告诉说,路过匈牙利时,在一个叫特兰西瓦尼亚的山区逗留了几天,那儿的居民讲德语,但他们四周的人都讲匈牙利语。这些人说他们都是德国来的,但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那个地方。“喏,这些人恐怕是你们丢掉的孩子们的后代。”不来梅商人说。
哈莫人相信了。从那天起,他们就认为特兰西瓦尼亚的人是他们的老乡,他们的祖先是被吹笛人带到匈牙利的。世界上,比这个还难以置信的事儿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