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石头的巨人
2021-07-21 浏览1次

达达村的大大山上来了一个巨人,他既不可怕地吼叫,也不恼人地耍一些鬼把戏。达达村的人们不安地窥探了许多天,发现他并没有下山偷袭他们的迹象,连鸟巢里的鸟蛋也没有少一颗。更让人意外的是,巨人的脾气很好,甚至有些胆怯害羞,看到达达村的炊烟。往往要躲到树干后边,像受惊的孩子那样,偏着头瞟一眼、瞟一眼,等所有的炊烟都变成天上的云彩后,才蹦蹦跳跳地跑出来活动。

更让达达村村民们吃惊的是,这竟然是个吃石头的巨人,只见他毫不费力地抓起一块石头,跟我们朝嘴里塞糖块似的,“嘎嘣嘎嘣”大嚼特嚼,有时候还囫囵吞枣地咽下去,即便这样,他也觉得十分关味,将眼睛闭起来,仿佛陶醉一般。开始,人们还担心巨人会吃大大山上的野兔、松鼠、山鸡,因为这些东西吃光后,他们养的猪、马、牛、羊就会受到威胁,可是巨人对这些小动物异常友好,野兔喜欢蹦到他的怀里,松鼠喜欢跳到他的头顸,山鸡则落到他的肩上,他怕惊动它们,立即一动不动,站到那里仿佛一座巨大的雕塑。有一次他竞趴到地上,好奇地观察蜗牛头上的触角,蜗牛回家后,他依然趴在地上,一只刺猬过来了,他尝试着要跟刺猬亲吻……

人们终于相信,巨人只是一个奇怪而孩子气的大家伙,除了石头,他什么也不吃,连大大山上的一草一木,他都不会破坏。除了高高大大,他几乎没有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

慢慢地,孩子们照常来大大山上放羊放牛放马,更有一个孩子竞将自家肥肥大大的花白猪赶到山上来。大大山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吃石头的巨人躲在石头后边,等到孩子们吆喝他出来,他才红着脸,慢吞吞地挨过来。

“你真的只爱吃石头吗?”赶花白猪的孩子问。

巨人点点头。

“石头好吃吗?什么滋味?”孩子们“哗啦”一下围住了巨人。

见孩子们没有用最叫他头疼的问题为难他,巨人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他老老实实地回答说:“石头呀,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好吃得像什么呢?’像你们吃刚蒸出来的馒头!”

“骗人!馒头是软的,石头是硬的,最不好吃的就是石头了!”

“那——就像你们吃水果硬糖……”巨人嗫嚅道。

“大骗子!糖块放到嘴里会融化掉,石头能吗?”孩子们纷纷抗议起来。

巨人显得很紧张,即便他后退几步,我们也还能听见他“咚咚咚”的心跳声。

“那、那——就像你们、你们啃骨头……”

“你嘴硬!你撒谎!你欺负人!狗才啃骨头,你才啃骨头!”赶花白猪的孩子气得面红耳赤,其他孩子也跟着大呼小叫起来。

巨人勾着头,摇摇摆摆的,很难受,看起来像缩小了许多。他支支吾吾地说:“石头……石头……要我怎么说才好呢?才好呢?”

放马的那个孩子最机灵,他跟吃石头的巨人商量说:“我们家要在山上开荒。你先把那里的石头给统统吃掉,露出土,就可以种玉米了,你也就是我们的好朋友了!”

巨人非常高兴,他终于找到能够让大家原谅他、喜欢他的事情了。

从此以后,他勤勤恳恳地帮人们吃石头、开垦荒地,人们称赞他比十头牛加十匹马都能干,帮人们劳动还不用给他提供任何酒肉饭菜,真是太划算了。吃石头的巨人不懂这些,他见大人小孩都高兴,他也就兴高采烈。他唯一感到不满意的是,开荒时会毁掉一些昆虫的家,他就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放在手掌心里,带到更远的地方,帮它们找到一个更好的住所。

人们觉得巨人的这些行为既滑稽又可笑,还有人认为他石头吃得多了,脑子里也塞满了石头,他们却不知道巨人的心肠倒是很软很软的呢。

吃石头的巨人在帮达达村村民开荒的同时,还喜欢跟孩子们一起做游戏。他在垒石头城堡时像风一样快,他突发奇想给小伙伴们制作了一辆纯石料的脚踏车,有一天他甚至打算给他们搞出一架石头飞机……更让孩子们意外的是,巨人并不是一个大老粗,他唱起歌来,好听得像棉花糖一样。那些小鸟也静静地站在枝头,默默地跟他学唱歌;这还不够,他还用石头做出石笛、石鼓、石琴,并教给他们演奏这些乐器的方法。那个曾经赶花白猪的孩子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把石笛吹响。不过那种声音让一只山雀吓得落了地,因为它没有及时捂住耳朵,即使这样,这个孩子也没有说吃石头的巨人是个“大骗子”,能够吹响石笛,已经够他兴奋的了。

然而还是有一个孩子对巨人吃石头很好奇,自己也去尝试着吃石头,他拣了一块最小的,洗净后又拿醋来泡,想把石头泡软点儿,然后蘸了红糖来吃,没想到石头还是那么硬,还是那么不好吃,连牙齿都磕掉了一小块。即使这样,他也没有说吃石头的巨人任何一句坏话,反而感到他真是个大英雄,是个铁齿铜牙的好汉子。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大大山上的石头被巨人吃去了三分之一。玉米地也越开垦越多,差不多成了一座玉米山。忽然有一天,达达村村民们禁止巨人吃他们的宝贝石头。因为有命令下来说,大大山上的石头,不论是露天的,还是埋在地下的,都是最好的铁矿石。而国家现在正在打仗,需要制造大量的枪支弹药和其他先进武器。达达村的男人们一半要去战场打仗,一半要留下来冶炼和上缴钢铁。完不成任务者格杀勿论。

他们严肃而毫无商量余地地对吃石头的巨人说:“请你走吧,这里的石头不再需要你!”

他们的孩子则依依不舍地对吃石头的巨人说:“等不打仗了,你再回来!”

巨人则流着眼泪说:“不!我给你们的石头飞机还没有做好呢,那将是最好玩的一个大玩具……”

孩子们也流着眼泪劝他:“你还是走吧,这里已经不太安全,再说你只吃石头,人们不让你吃石头,你就会饿死,你总不能吃泥头、吃炮灰吧!你还那么胆小,一声炮响看不把你吓死!”

孩子们呵呵地笑起来,吃石头的巨人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突然,他抓起一把泥土塞到巨大的嘴巴里,“吧唧吧唧”地吃起来,一边苦笑着说:“好吃!好吃!让我留下来吃泥土吧,石头都留给你们,我一块也不会再吃!”

孩子们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是巨人又很快将这些泥土呕吐出来,简直要把肠胃都吐出来,他难受得脸色发青、浑身发麻,却还在唠唠叨叨:“第一次不适应,第二次就好了,让我留下来吃泥土吧,我再也不喜欢吃石头了,它们都是你们的,除了造石头飞机的石头,我一块也不会再要!我是讲信用的人,不是‘大骗子’,你们帮我求求大人们吧,让我留下来,我也许会保护你们的!”

孩子们的脸一瞬间红了起来,但是他们除了向吃石头的巨人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外,还能安慰他什么呢?那个大人的世界,孩子们是做不了决定的。

不过,孩子们还是将巨人的愿望说给了大人们听,大人们是这样回应的:吃石头的巨人必须走!这不是他们的意见,而是上面的意思,因为他留下来只会带来干扰,哪能在战事吃紧时,还想着造什么石头大玩具?打仗可不是做游戏,而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样一个傻大个儿,只会给他们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要说保护,最好的保护就是赶快从石头里造出最厉害的大炮、钢枪和子弹!

巨人是那么胆怯害羞,一听到达达村村民如此一致赶他走,就立即感到自己成了这里的陌生人和累赘。只有孩子们还愿意接触他、喜欢他,但是孩子们更需要大人们的保护,如果他留下来,真的给孩子们带来了“干扰”、“麻烦”,甚至伤害,那将是他最大的痛苦和罪过,还是马上离开的好,就如孩子们期望的那样:等不打仗了,你再回来。

于是,吃石头的巨人在一天深夜,悄悄地离开了达达村和大大山,还有这里的孩子们和那些最好吃、最好吃的石头们。

巨人一离开。达达村的人们便开始来这里采石、炼铁。有一天,有人意外地发现:在吃石头的巨人经常排泄的地方,堆着一坨一坨的东西,猛一看像大便,但是一点儿也不臭,再仔细看看,谨慎地敲一敲。那些坨状物居然发出了钢铁才有的声音——也就是说,巨人吃的是石头,排出来的是钢铁!

达达村村民欢呼雀跃起来,他们的村长立即下令:“你,你,还有你,马上骑上村里最好的快马,去把吃石头的巨人给我追回来!追不回来,你们就直接上战场!”

可是,马的腿那么短,而吃石头的巨人的腿那么长,他们能追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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