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七乘九是多少？”安娜的脑海里响起吹毛求疵先生的声音，“注意！七乘九是多少？”

“六十多吧。”安娜一边跟着爸爸逛百货商店，一边小声对自己说。

吹毛求疵先生绝对是全校最凶的老师。每一个人都这么说。而明天，又开学了，安娜将会在吹毛求疵先生班里。

“你喜欢红衬衫还是蓝衬衫，安娜？”爸爸问。

“我无所谓。”安娜脚蹭着地板叹息道。

夏天太短了。当他们购完物回到家时，安娜来到后院，观察一只甲虫爬一片草叶。

“七乘九是多少，甲虫？”安娜低声道。甲虫一直爬着。

“那不公平，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安娜对自己说。

晚饭时她告诉爸爸：“我打算去外婆家。那样我就永远不必去上学了。”

爸爸皱了皱眉头。“外婆和其他退休的人们一起住在公寓楼里。我看他们不会让小孩儿进去的。”

“外婆会让我悄悄进去的。”安娜坚持道。

“你的朋友们呢？他们会想你的。”

安娜默然。也许他们会去他们的外婆家，没有人想留在吹毛求疵先生的班里。

爸爸微笑道：“上学没有那么糟，安娜。我们小测一下吧。八乘三是多少？”

安娜呻吟着说：“现在……不，爸爸。我可以给外婆打电话吗？”

但外婆公寓那头没人接。“她很快就会回家的。”安娜说。她坐在起居室里，忍着不咬指甲。

“在你等待的同时，我们可以去冷饮厅。”爸爸说，“感兴趣吗？”

“好吧。”安娜说。

走路的时候，安娜不说话。傍晚的空气清新凉爽，有些枫叶开始变颜色了。校园里安装了一架新的秋千。

到了商店，爸爸对站在冰淇淋玻璃箱后面的女服务员说：“我要巧克力冰淇淋。”

女服务员将冰淇淋舀出。“你呢？”她微笑着问安娜。

安娜指了指说：“草莓的，请给我三份草莓的。”

他们慢慢地走回家，“咂咂”地吃着冰淇淋，转动蛋卷儿好不让变软的冰淇淋滴落。爸爸没再问安娜数学问题，也没有提醒她在拼字上要更加努力。他没再说一句有关上学的话。

“这是一个蛮好的夏天。”爸爸说。

安娜点了点头。“我学会了两种不同的游泳方法，还有……跳水。”

爸爸微笑。

蛋卷里甜甜的冰淇淋都融化了。安娜津津有味地吃下三颗草莓中的最后一颗。

“你长大了许多。”爸爸说。

安娜点点头。“我们得买新衣服了。”

转过街角，来到他们住的那条街上。一个卷发的男孩骑车经过。“嗨，安娜！我刚刚露营回来。明天见！”他喊道。

“噢，再见！”安娜挥挥手，“那是拉蒙。”她说。

安娜舔掉滴在一只手背上的最后一点儿冰淇淋。

“也许……吹毛求疵先生不是我的老师。”

“也许吧。那真的是他的名字吗？”

“好像是。也许……”安娜拼命想象，“也许他不像学生们说得那么凶吧。”

“嗯，也许！”爸爸说。

“我想我可以看看他第一天是什么样子。”

“听上去像一个不错的计划。”

“要是必要的话，我可以下星期去外婆家。”

一只甲虫落在安娜手上。“甲虫，”她说，“你应该在草丛里。”

安娜双手扣成碗状，小心翼翼地把它捧到一片草叶上。

“爸爸，你认为做一只甲虫无聊吗？”安娜问道。

但爸爸已经进屋去了。安娜凝视着草丛，蹲了一会儿。然后她抬起头，眯眼看着天空，阳光在树枝间跳跃。

安娜深深地嗅了嗅。野草和泥土仍然有夏天的气息，但秋天和新的开始也漂浮在空气里了。